宸的酒葫蘆,到廚房去尋了食物和熱水,沐浴後便盤膝坐在床上行功,一個時辰後只覺得周身暖意融融,四肢百骸無不舒泰。他躺下欲睡,卻無意中眼光一掃,看到桌上那個有些粗糙的酒葫蘆,腦中又浮現出那雙明潤的眼睛,專注溫和,讓人如沐春風。不知為何,他從一見到那人起,心中便莫名的生出一種親切感來,難以言喻,卻又那般明晰,彷彿可以一絲絲抓在手中。
“嗯,此人有些意思!”他慨然一笑,看窗外已是天色將明,索性拿起桌上長劍,來到樓前。昨日外面大雪,谷中卻只是陰沉而已,此時天色放晴,抬頭向東看去,只見紅日欲出,山尖上一片霞光,彷彿著了火一般。山腳下一片房屋隨地勢而建,迤邐起伏,雖沒有雕樑畫棟飛簷斗拱,卻也綺麗精緻,廳堂廊廡俱全,那便是他師父師妹和谷中百餘名女子的住所。他是谷中唯一的男子,便獨自住在這座小樓,他喚之曰白樓。樓前有棵梅樹,也沒人知道長了多少年,盤根錯節,遒勁如鐵。因谷中比外面溫暖許多,竟已提前開花,滿樹丹霞,清香繚繞。白落星豪性大發,嗆啷一聲抽出長劍,在樓前梅樹下舞了起來。
不遠處一人凝神看來,只見朦朧的霞光中白衣飄飄,劍光閃閃,不時寶劍揮出一陣勁風,帶下一片花雨,片片紅梅隨著他帶出的勁風飄舞,蹁躚起伏,美不勝收。那人不禁看得呆了,心道師父果然應當將這把劍傳給他,也只有他才能配得上這把劍。原來白落星的劍叫做泓影,切金斷玉,削鐵如泥,乃是玉仙派的傳世之寶。
習武之人耳目聰明,白落星眼角餘光早發覺附近有個淡紫色的身影,心知是誰,便存心玩笑。他飛身躍起,足尖在梅樹上一點,身影晃動,眨眼便到那人身邊。
“啊!師兄……”那人只因正在出神,被他嚇了一跳。
“師妹,怎麼這麼早起來?”此人便是白落星的師妹秋紫漪,著一襲淡紫色衣裙,不施粉黛,麗質天成。發上也未佩戴首飾,婀娜雅緻,出塵絕俗。
當下秋紫漪道:“師兄,我聽說你夜間回來了,就過來看看。”他師兄妹二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練功習武,如同家人,言談間便不像尋常男女那般禁忌。
白落星道:“師妹,你來得正好,我給你帶了好禮回來,快來看!”
二人說話間朝著白樓走去,秋紫漪問道:“不會又是胭脂水粉吧?”
白落星哈哈一笑,說道:“自然不是。師妹你既然不喜歡,我又怎麼會每次都帶那些俗物來惹你生氣呢?”
秋紫漪連忙辯解道:“師兄你不要亂說,你每次出去都帶禮物給我,我心中只有歡喜感激,哪裡有生氣的道理?只是我生性便不喜施用粉黛,在別人看來或許有些乖張吧。”
白落星道:“這不叫乖張,咱們師父不是說過嗎,愛我所愛,憎我所憎,皆是我一人之事,與旁人無關,理他作甚!”
秋紫漪聽了頓時嫣然一笑,直如新荷初綻,雲散月出。
白落星又道:“師父她老人家還好麼?也不知現在起來了沒有。我在北地的雪山之上捉了幾隻雪狐,請京城裡的高手匠人給師父做了件披肩,也不知道師父喜歡不喜歡。”
玉仙老祖年輕時曾到極北苦寒之地尋找傳說中的玄冰血玉,後來也不知是否找到,但卻因此受了寒氣,兩隻肩膀一到陰雨天便隱隱作痛,白落星這才起意給師父做了披肩。
秋紫漪道:“真是不巧,師父不久前才剛剛閉關練功,這幾日應該是出不來的。”
玉仙老祖閉關研習武功,並不如旁人一般拘泥於天數,如七七四十九天之類。她要的只是參詳透徹,因此有時僅需十餘日,有時卻要數月。
二人說著已到白樓。進了客廳,白落星開啟桌上包裹,取出一個八角形的盒子。那盒子金光閃閃,八個面每面都刻了花草人物,精細雅緻,惟妙惟肖,一看便是貴重之物。白落星將盒蓋揭開,秋紫漪接過看時,見裡面是幾件首飾:一支碧玉簪,一支銀鳳釵,一柄檀木小梳,還有一支珍珠簪子。皆是清雅素淨之品,卻又極盡精巧細緻之能事。秋紫漪拈起那支珍珠簪子細細看去,只見簪體銀白,簪尾僅鑲了幾粒豌豆大小的珍珠,做成花形,又以銀絲為蕊。那珍珠瑩白中微微透出些許粉色來,柔潤可愛。
秋紫漪道:“我最喜歡這一支。果然是好東西,師兄你從哪裡得來的?”
白落星笑道:“是皇宮裡的公主讓我帶回來給你的。”
秋紫漪抿唇一笑,說道:“師兄,你又來騙我,咱們江湖兒女哪裡能認得什麼公主?”
白落星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