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那日在錦官初見,孟昶認錯了人,卻不知道他這個越界的小錯,已經影響到了我的往後。他破壞掉我那個苦心經營好的框架,毫不留情地抽手走人,。。。。而我什麼都不能說,只能再修補。
可是前幾日的破曉,天濛濛下起了灰霧,我站在城牆之上眯起雙眼等一方日出,
本想孟昶該能陪陪我,可那柔光映滿了天際之後他卻在桌邊睡意朦朧了。
第七章
鬼城酆都下面,雁門的側邊,隔著山峽和高岸有一個古鎮,因為一個大學士牌坊而被叫做晏仁。
“海圖民安,定蒼天,晏言永仁,謝君恩。”
我總是不能記住上面的話,那些刀刻的斧劈的隻言片語。
而也不懂,為何區區一個牌坊就鎮住了這裡所有的人?每人都對它敬仰萬分又莫不敢犯,除了有些身份地位的能平起平坐外,整個古鎮就當他是神物一般,連看也不敢多看兩眼。
當然,我從來都不會多往那兒走,因為山裡處處都是絕壁,處處都是險路。我只要一見到那兒絕了,就覺得真的已經掉下去一樣,心裡是一片無底深淵。
那個灰白的牌坊,在牌坊下仰頭看字的人,還有永遠只能在一旁長吁短嘆的爹,古鎮裡所有的人心都永遠循規蹈矩,永遠從牌坊下穿穿行行,所有的慾望和不甘都被壓在下面,從此就一年又過一年。
可我不想去,但並不表示文祁不去。
他同我從小就不一樣,我好靜,他好動;我學琴,他舞劍;我笑,他哭;我不讓他去牌坊,他偏偏要去。
可最後,綁得兩人動彈不得的,還是那個牌坊。
高人吟曰,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
不得,什麼不得?
並且永也不得。
“大人,。。。大人?”
“啊。”我搖搖頭,撐著扶手起身,“我又睡了。”
“是不是累了?”叫我的人是楚良,早間才同他在殮房忙了一個上午。因至今只有他爹的屍身還能看,可時間又並不多,所以還要抓緊才行。
“不累。”我起身看一眼他便笑了,“又不是你親孃,何必掛心成這樣?別管我,去吧。”
“大人當然不是我娘。”楚良轉身,言語裡有一絲的苦意,“她早死了。”
“唉,是我沒注意,楚良,我道歉。”
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一邊揉一邊捏讓他放鬆下來,可不料他卻拍開我的手轉頭,“是她先不要我和爹,死不死都沒差。”
說罷,好像就跟自己賭氣一樣地走進殮房,腳把地踩得啪啪響。
“。。。哼,彆扭。”
我笑著跟進去,半個月來此人的直脾氣彎性子可是沒差了。
直是說他剛正無比,眼睛裡揉不得一粒沙子,彎又是說他心裡喜歡藏東西,那些心思和想法都憋著不愛說出來,可卻又不自知那張臉全藏不住。
偶爾南瑞過來說說他又做了什麼好事,我只要看著他像長舒了一口氣的模樣就知道是什麼了,不用點破,說穿了也是不給面子。
“大人,我爹是不是中了毒?”
我戴上手套用銀針插進屍身的後頸骨三分之二處,果然是白針管進黑針管出,“是,而且毒性不小。”
“果然是,要不怎麼會眼耳口鼻全流血!”
有人咬唇拍了一下桌子,上面的松香和乾草以及放一些合歡木莒南草一類的杯子差點兒晃倒,我穩了穩,難得衙門的仵作肯借東西給我,這再給他弄壞了就不好說話。
雖然人家不會說什麼,但心裡肯定以為是在耍官威。
於是假裝生氣擰眉喝斥一句。
“輕點兒。”
“是。”楚良臉紅,見我伸手指了指銀盤就趕緊轉頭幫忙拿過來,我暗笑,日後他那臉紅的毛病得讓改改。
“七孔流血是內臟腐壞後的正常現象,跟毒性無關,如果這是砒霜的話要盡現白骨才能見得出來。”說完便接著用銀鉤從屍身喉嚨裡挖了點兒血肉,腐肉裡有白斑略帶紅腥,以及沉積在其中一些綠色和黑色的晶石。
“大人?”
我抬頭,舉起銀鉤問,“這綠色的是什麼?你爹生前可有吃過什麼?”
“。。。工營有發過粥水。”
“粥水?平時都是這個?”朝廷撥給築壩的百萬兩白銀就只夠給勞工弄些粥水?而且楚良雖年齡不大,但他爹也定不再壯年,男子輕壯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