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我求您了,您哭出來吧。”
八歲那年,母妃去世。他跪在母妃的靈堂前一動不動,嚇壞了“他”。他不會哭,不會笑,明明悲傷已經淹沒了他,他卻哭不出來。“他”急壞了,臉上再無往日溫和的笑,在他身邊一邊哭一邊讓他哭。那晚,急壞的他第一次逾矩地抱住了他,只為讓他哭。在他溫暖的懷裡,在他焦急的安慰中,他知道了眼淚是鹹的。沒過多久,大哥病逝,他又一次在他的懷裡哭了出來,然後是父皇過世。似乎只有在他的懷裡,他才哭得出來。
“太子,我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我今日不過是十三歲的生辰,福壽早了些。”
“太子!您,您您……”
“本宮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
那一次,“他”笑得很傻,而那一次直到後來他才知道“他”為何那般激動──因為他笑了。他不知道自己笑起來是何模樣,但“他”卻激動地眼裡有了淚。他一定笑得很難看,因為他不會笑,也不覺得有什麼事值得他笑。可那一晚,和他一道從宮裡回來的“他”突然穿了一身戲服出現在他面前,臉上畫著不怎麼好看的臉譜,對他唱了一段《福壽堂》算是送給他的生辰禮物。“他”唱得簡直是不堪入耳,也虧得他能忍。這也就罷了,唱完之後“他”還祝他福如東海,他又不是年逾花甲的老者。
“太子!您身為太子怎能如此胡來!”
“你說本宮胡來?”
“難道不是嗎?這麼冷的天,您居然在雪地裡站著,您是存心要生病嗎?”
“本宮生不生病與你無關!退下!”
“我不退下!您跟我回去!”
“大膽!伍子昂!放肆!”
“我就偏要放肆一回了,太子要殺要剮隨便,但我絕不能讓您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伍子昂!你,放開!”
“您的手腳一到冬天就變得冷冰冰的,您還在雪地裡站著,就是死我也得在死之前把您拖回屋去。”
十三歲那年的冬天,他發現了自己與別人不同的地方,驚慌害怕下,他站在雪地裡想讓自己冷靜冷靜。而那一天,他與“他”第一次發生爭執,他第一次見“他”發怒。那天,他被“他”強行拖回了寢宮;那天,他知道了“他”的手很暖,他知道了自己對“他”異樣的感覺。在第一眼看到“他”的笑,第一次在“他”懷裡哭時,他可能就已經於旁人不一樣了。
“皇上,明日,我,臣,就要啟程前往梁州了。”
“嗯。”
“皇上,我,臣不在您身邊,您,要保重自己。”
“嗯。”
“皇上……”
十八歲那年,在他與“他”為了彼此親人的離世相擁哭過之後,他成了君,“他”成了臣。君臣之道在他與“他”之間築起了一道無法越過的牆。而即便他與“他”不是君與臣,他們之間也永遠不會發生任何事。他與“他”,不是君臣,也僅能是朋友。他,是男子;“他”亦是男子。不久之後,“他”會成親,有自己的子嗣。他與“他”,一輩子都僅僅是君與臣。
看了一天奏摺的眼睛異常乾澀,秦歌保持那樣的姿勢沒有動過,只是眨了眨眼睛。他不會哭,即使心痛得喘不過氣來,即使在算離“他”的婚期還有多久,他也不會因此掉一滴淚,他,哭不出來。緊緊咬著牙關,以此壓制心窩處不斷湧出的痠痛,秦歌動了動。費匡和白祿年送來的密奏他還沒有看。
伸展已經發麻的四肢,秦歌慢慢下了炕。手腳冰冷地沒有知覺,站了好半天,他才有了點感覺。踱到一個櫃子前,取出脖子上的鑰匙開啟櫃子,找出他要的密奏盒的鑰匙,在慢慢走回炕上。秦歌拿過今早收到的密奏盒,開啟。繁忙的國事讓他無暇去想其他的事情,秦歌定了定神,開啟密奏。
“溫桂。”
“奴才在。”
在外候著的溫公公一聽皇上召喚,打了個激靈,急忙走了進去。
“把這個交給汪舟海。”
“是。”
溫公公立刻雙手接過,偷偷瞟了眼皇上,快速低頭退了出去。皇上的臉色不好,怕是又出事了。這一晚,東暖閣的燭火一直燃到天亮,一夜沒睡的秦歌靠在炕頭小憩了半個時辰後宣幾位大臣覲見。而當他們抵達東暖閣後,秦歌卻讓他們在外跪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宣他們進去。
“身為朝廷大員,你們不僅不為朝廷分憂,反而縱容內親外戚趁雪災之時大肆斂財。上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