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就抬起來想要追上去,梁教主盯著那一抹仿若忽然之間高大了些許的背影,澹然阻止,“不許追。”
施季卿腳步一頓,側過身眼中閃過無奈和埋怨,到底是嘆了口氣,站回原地。
這次的不愉快最後全部歸結為了一句“犬子粗野無禮,是我教導無方”,顯然,面對教主真摯而誠懇的歉意,小公倫便是有再盛大的怒氣也儼然失了出氣口。
只是這樁婚事最終仍舊未能推脫,商談權衡過後,自然雙方都認為少主和小公主的婚事才是最佳選擇,合理而靠譜。
一切妥當,梁教主意外的一臉坦然,小公倫一直緊繃的神情都有了些喜色,仿若是歷盡千辛萬苦終於完成了父親所託一般,光榮而釋然。
施季卿默默地掃了一眼,心頭突然湧現出一股淡淡的傷感和寂寞,難道只有他一個人憂心忡忡麼?
他覺得這種感覺頗為微妙,他以為不應該由他獨自佔有此種孤獨的寂寞,這是自私而有害的。
所幸,少主從未讓他們失望。
言笑晏晏,賓主相歡,輕鬆愉悅的氣氛苟延殘喘到了午膳時分,少主再一次發揮威力,用實際行動令眾人又一次陷入到震撼的沉默中不可自拔。
他失蹤了。
是的,他失蹤了。
帶著他最心愛的青竹枕,失蹤了。
梁成友勉力壓下嗓子眼湧上來的淡淡血腥味,心口猝然而至的窒息讓他眼前一黑,頭暈目眩,若不是卓飛及時扶住他,怕是他定然會在貴客面前儀態盡失。
剋制著運氣調息,梁成友輕輕推開卓飛,搖著頭,一臉恨鐵不成鋼,用最後一口氣虛弱卻惱怒地低吼道,“還不快去找!”
屬下得令而去,大動干戈地翻找著雪巖山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角落,連著勤雜廚娘都加入到了搜尋的行列,然而時至天黑,仍舊一無所獲。
梁成友疲態盡顯地深深嘆了口氣,客套的話聽起來似乎也只是自我安慰般的自言自語,“犬子頑劣不拘,讓小公倫和小公主見笑了,只是他從未離開過雪巖山,缺了銀錢餓著肚子自會回來。”
看著教主滄桑而疲憊的面容,施季卿著實不忍再雪上加霜。
剛及察覺少主失蹤之後,他便徹底搜了一回少主的房間,除了那個青竹枕,少主還帶走了一尊小金佛、一斛珍珠、三方墨雪硯,淨挑值錢的帶,那些零碎的金銀葉子都顯得不值一提。
這是打算飄外頭再不回家了不成?倒是精明,恨不得將全副家當都隨身帶走,施季卿很肯定,若是他搬得動,他絕對會。
雖然他意欲瞞下,可為了不知何時才能歸來的少主,讓貴客在雪巖山不知歸期地等下去也著實不是辦法。
施季卿權衡再三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教主的臉顯然已經不能再黑——到極限了。
小公倫對這頗有些荒唐的鬧劇也很無奈,儘管這門親事不能大張旗鼓地辦,可不辦不表示新郎官也可以被低調地隱去啊?
“我不方便久留南疆,不若便讓敏珠留在貴教,等少主歸來之日,教主大可按南疆習俗辦了婚禮便是。”
梁成友立時瞪眼,“這可使不得!便是你我聯姻,又怎能對小公主如此失禮?此番還望小公倫能夠將小公主一併帶回吐蕃,等犬子回來之時,我定讓他親往吐蕃迎娶敏珠小公主!”
雖然和預期的不甚一樣,但似乎眼下的情形也只能如此,畢竟他們的盟友如今是忙亂得不可開交,這樣艱難的時刻,他不該再給他們添麻煩。
不忍叨擾的小公倫善意體貼得當即告辭,翌日迎著晨曦便如來時一般悄麼聲地啟程回了吐蕃。
雪巖山該是有多少年不曾這般安靜過?
施季卿站定在梁宣空蕩蕩的房門前,一時還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耳根清淨。
梁成友起了個大早,沒有如往常一樣先溜溜鳥,而是晃晃悠悠地就晃到了梁宣這一屋。
施季卿苦惱地看著自家教主,欲言又止。
梁成友負著手,轉悠了兩圈,彆扭了半天,才終於開金口解了禁令,“多帶些銀子,那混球太能吃,不要讓他靠近妓院弄些不三不四的人回來,還有,明日便是大雪,儘快找到他。”
細細碎碎的叮囑完,忍不住衝動深深地又嘆了口氣,這才起步離去,留給施季卿一個寂寞蕭索而蒼涼的背影。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少主啊,你究竟幾時才能長大?
被“望子成龍”的沒用少主,此時此刻正一腳帥氣地踏在一塊小土坡上,迎著風發絲飛揚,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