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黃桐又上前一步,躬身道:“此事絕不可貿然行動,今年自五月起至今,便未曾下過一場雨,若再出兵攻打韃靼人,果不能速決,曠日持久,將生出變數。”
趙超望向孫輿,孫輿嘆了口氣,不做聲,趙超又看遊淼。
聶丹眉頭緊蹙,一時間朝堂上無人吭聲。
“韃靼不會反擊。”遊淼忽然開口道。
孫輿看遊淼,有點意外,眯起眼睛,輕輕搖頭,遊淼知道孫輿是在警告自己,此刻他朝趙超進言,便無異於以整個政事堂的立場表態。遊淼心中有數,點了點頭。
“何出此言?”趙超問遊淼,卻盯著孫輿,孫輿眯起眼,坐在元老的御賜座椅上,似是閉目入定養神。
遊淼也知道孫輿這個態度,算是默許了自己在沒有與他溝通的情況下,直接進言,便旁的都不管了,直接朝眾臣說:“咱們先看看地圖。”
內侍取出地圖,展開,上面是流州,蘇州一帶的地圖,以及胡族割據的情況。
“五胡之間不合已久。”遊淼道:“各族勢力互相制衡,形成與韃靼相抗,卻又相協的局面。”
沒有人說話,都看著遊淼。
遊淼又道:“五月沛縣一戰,鮮卑部破,胡族兵力遭到重創,其餘四支隊伍現在想必也明白事實——入侵中原容易,但在咱們有準備的情況下,要打過長江,就很難了。”
聶丹插口道:“事實胡人也未進過中原,五胡戰力實際上不足懼,真正難對付的,是韃靼人。”
“對。”遊淼道:“現在氐、匈奴兩部佔領流州以北及蘇州地段,韃靼人派來先鋒部隊,大軍卻遲遲未動,賀沫帖兒駐軍此處,各位大人,覺得他在做什麼?”
遊淼問完這句,掃視群臣一眼,發現有的人心裡明白,有的人不明白。如御史大夫,翰林院等一眾官員,是不明白的。而李治鋒、趙超與孫輿,聶丹等,甚至李延,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都沒人說出口。
“在和匈奴人談判。”李延道。
“正是如此。”遊淼道。
“這只是一個猜測。”趙超說:“我們情報不足,誰也不知道是否就像聶將軍分析的情況。”
遊淼道:“陛下總要賭上一把的。關乎國運,從來就沒有十成的把握,瞻前顧後,只會錯失良機。”
趙超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遊淼卻又不客氣地說:“若情況真如我們所推測,賀沫帖兒要和匈奴達成新的同盟,利用鮮卑部敗亡後,趁此五胡內部的動盪,一統塞外胡族,那麼他要做的事情就有很多。”
“假設!”遊淼又強調道:“假設賀沫帖兒正在談判時,自己的大軍在東河受到咱們的突襲而全軍覆沒,首先,匈奴會怎麼想?”
“其次:賀沫帖兒會如何做?”遊淼又道。
在場又靜了下來,遊淼朝孫輿點頭,站了回去,遊淼知道自己說話根本不用說完,只需留給眾人去判斷——匈奴的反應必定是嘲笑丟盔棄甲的賀沫帖兒,不會再與賀沫帖兒聯盟。
而賀沫帖兒將一怒北上,調集軍隊,攻擊江南。
但長江以北是胡人的地盤,賀沫帖兒若想從中原南下大戰,就勢必要與餘下的四大胡族達成同盟。於是這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賀沫帖兒的大軍根本就過不來。
174、卷四 減字木蘭花
漢人在此刻偷襲,將攪亂五胡與韃靼之間微妙的平衡,這也是聶丹進攻沛縣以前,孫輿便設下的一連串佈局。
“散朝罷。”趙超似有點煩躁:“明日再議。”
聶丹勃然大怒道:“陛下!不能再拖下去了!何以如此優柔寡斷?!”
“散朝!”趙超也怒了,喝道。
聶丹臉色陰沉,轉身出殿,沉悶而凝滯的空氣中,帶著他令人壓抑的步伐聲。
趙超離朝,眾臣紛紛下了早朝,天陰沉沉的,悶得遊淼心情煩躁,但這陰雲預兆著一件事——要下雨了。起碼大旱不會持續下去。
遊淼站在午門外等李治鋒,好半晌後李治鋒才出來,找到遊淼時便問:“他為什麼不出兵?大哥都安排好了。”
遊淼噓了聲,一拉李治鋒,兩人離開午門,遊淼和李治鋒小聲交談時,突見李延在遠處看著他,神情複雜,目光中頗有深意。
“現在出兵太快了。”遊淼說:“你沒看先生也沒吭聲麼?正常狀況,今天應該是他來啟奏,但他沒有說,就是不贊成現在打。”
李治鋒蹙眉道:“為什麼?”
遊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