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不過他小時候能夠好好地活下來,後來又做了皇帝,還走到了今日,可見他的控制力不是一般。
所以最後他也沒能伸出手做點什麼。
於是等季衡醒過來後,他就十分懊惱。
但是懊惱也沒有用,便不由生出了下一次季衡再在這裡睡著了,他一定……一定要……
季衡卻不知道皇帝的這些糾結心思,發現自己居然睡在了龍床上,不得不下床對皇帝請罪,皇帝哪裡會怪罪,留了他用午膳後,又讓他下午陪自己說話,讓他晚上再回去。
楊欽濟到定國侯府看望香安郡主,香安郡主正坐在自己的臥房裡,手裡握著一把精巧的匕首,一雙潔白的柔荑因為用力過猛,手背上的青筋都突了起來。
丫鬟向她彙報,“郡主,四殿下來了。”
楊欽萱沒有動,楊欽濟自己進了房間裡去,看到姐姐一動不動,就很詫異,道,“姐姐,這是怎麼了?”
楊欽萱手裡的那把匕首,鋒刃在白日的光線裡反著幽光,顯示著它的鋒利,匕首把上鑲嵌著寶石,十分華美。
楊欽萱被他的聲音提醒,才突然回過神來,她怔怔看著楊欽濟,一張慘白的臉,嘴唇翕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楊欽濟看她這樣,就更是驚訝,問,“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楊欽萱眼眶乾澀,想要哭一場,卻哭不出,於是只是個怔怔無神的模樣,怔怔無神之後,又想,一切有始也該有終,是何種始,就有何種終。
她好半天才抬起頭來,看向楊欽濟,發出一點聲音來,“二哥,二哥出了事。”
楊欽濟一愣,本來要在椅子上坐下,也停住了,“什麼?”
楊欽萱眼睛直勾勾盯著他,“二哥,被殺了。”
她的聲音乾澀而粗糙,像是風吹過沙灘,難聽又難過。
楊欽濟愣在了當場,再也沒有動作,他像是傻了,或者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好半天,他才囁嚅道,“我不相信。”
楊欽萱身子坐得筆直,道,“是真的。現在整個京城都知道桂樹巷子出了火災,火災死了二十幾個人,這些人就是二哥的人。二哥應該也出事了,我派的人去找他,沒有找到,二哥沒了訊息,也沒有給我們留一點訊息下來,只能也是當時就死了。”
楊欽濟身子軟了下來,坐在了地上,他不想相信,他呆呆愣愣地發著抖,想著不久前才見過的二哥,那時候他還是好好的,他抖了好半天,才茫然地回過神來,望著楊欽萱問,“姐姐,那我們怎麼辦?”
楊欽萱咬了咬牙,說,“你正好出來了,你扮成我的丫鬟,從趙府裡出去,到外面去躲起來,然後逃出京城。”
楊欽濟問,“那姐姐,你呢?”
楊欽萱捏著匕首,說,“我之後再走。”
楊欽濟說,“姐姐,你為什麼不和我一起走。”
楊欽萱看著弟弟,伸手撩了撩耳畔的頭髮,說,“我是一個女人,已經出嫁了,說起來,也就再算不得吳王府的人。我即使逃出去了,還能回到杭州去嗎,不行了。四弟,你走吧,我在這裡,再為家裡做件事好了。”
楊欽濟很震驚,“連二哥都會出事,你能做什麼?”
楊欽萱將那把匕首放在桌子上的刀鞘拿在手裡,套上匕首,撥了一個機關之後,再將匕首刀鞘拔開,顯出來的匕首就是完全沒有開刃的,這就是一把把玩的物品。
楊欽濟知道這把匕首的機關,以前就知道,他愣愣問楊欽萱,“姐姐,你想做什麼?”
楊欽萱說,“四弟,我這就讓人送你走。”
楊欽濟看著她,搖頭,“走不掉的,已經走不掉了。我走了,你怎麼辦。”
他想到了楊欽淵對他說過的話,要是皇帝死了,那麼,他父王就能夠有理由進京來,天下誰人不知道太后控制著皇帝呢,現下皇帝死了,他父王就是距離皇位最近的繼承人。
楊欽濟起身來,從楊欽萱手裡搶過了那把匕首,說,“姐姐,我不會走的,我好歹也是吳王府的男人,總要做點男人做的事情。不能就這麼讓二哥白沒了。”
楊欽萱阻止不及,楊欽濟自己已經從她的房裡跑了出去,楊欽萱要起身去追,站起了身,卻又坐了下去,她看著窗稜發起呆來。
楊欽濟從趙府回宮時,坐在轎子裡,他抱著自己的雙臂,不斷深呼吸,才沒有發抖。
從進京的那一天起,楊欽濟想,他就該知道,自己就只能是死,現在能夠死得其所,又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