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書房瞬間就更加明亮了。
季大人對站在門口不動的季衡說,“坐吧。”
季衡瞥了他一眼,慢慢走到一把椅子上去坐下了。
季大人則是靠在了桌案上,然後問季衡道,“皇上知道你身子的事情了?”
季衡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季大人,他似乎是不想回答,或者是無力回答,於是沒有反應,季大人只好又問了一遍,“皇上知道了?”
季衡面無表情地點了一下頭,季大人嘆了一聲,“什麼時候的事?”
季衡聲音澀澀的,“去年十一月,我回京後。父親,你不要問我這些,我不想談。”
季大人被季衡這一句帶著些反抗的話說得怔了一怔,然後他道,“我能不問嗎。你現在肚子裡是龍種,我們家不能隨意處置他。但是你要是換做女兒身,被外面傳說你是女兒身參加科考,那也是欺君之罪。以後季府的名聲也是完了。”
季衡因為腦子裡亂糟糟的,其實都還沒有想到這些事情上來,只是季大人這麼一句要他換做女兒身讓他那本來一團漿糊的腦子清醒了些,他怔怔看了季大人一陣,他的眼睛漆黑幽深,又像是閃著一層水光,有種讓人一見心驚的感覺。
季衡大聲道,“我又不是女人,為什麼要換做女兒身。父親,你就打消這個念頭吧。”
季衡的聲音又驚又怒,帶著倔強和抗議,他一向說話是平和而理性的,這時候突然這麼對著季大人大聲,倒將季大人驚了一下。
季大人深吸了兩口氣,然後才壓下那讓人心煩意亂的煩躁和惱怒,道,“但是你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你自己做出了這種事情……”
話還沒有說完,季衡就憤怒地從椅子上一站而起,他的旁邊就是一個高几,上面是裝飾用的一隻青瓷梅瓶,他因為生氣地一揮手,那個梅瓶就被他掃到了地上,梅瓶嘩啦一聲摔碎了,季衡怒瞪著季大人,只是怒瞪著,什麼也不說,只是那雙眼睛裡怒火如燎原之火,不燒盡活物就要不滅一樣。
季大人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季衡和皇帝之間的關係,其實他作為父親,他怎麼不知道,只是他也沒辦法,皇帝那個陰狠的性格,他也拿皇帝沒辦法,只是看著兒子和他周旋。
許氏本來坐在院子裡的臺階上的,聽到書房裡面的瓷器摔碎的聲音,就接過許七郎遞過來的手巾一擦眼淚,往書房這裡走了過來。
許七郎也跟在了她的身後。
許氏進了屋,看到季衡和季大人在對峙著,就問道,“怎麼了?”
季大人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季衡只是回頭瞥了許氏和許七郎一眼,然後就冷靜地說道,“母親,沒什麼事。我知道你那裡還收著不少藏紅花,藏紅花是墮胎的,你找出來給我。”
一句話說得房裡幾個人都又怔住了。
季大人馬上就是一句,“那是皇家血脈,讓皇上知道了,咱們家就罪不可恕。”
季衡憤怒地道,“我自會一力承擔。”
許氏又哭了出來,走過來將季衡抱住,但是季衡已經比她長得高,所以她只是將臉靠在了季衡的肩膀上,道,“藏紅花吃多了也要出事的,還是得讓大夫來才成。”
許氏這話的意思也是這孩子不能留,季大人不好再說,許七郎站在那裡,眉頭深鎖,看了季大人一眼,又看著神色裡毅然決絕的季衡,然後對季衡道,“衡弟,他這樣對你,你何必還要做他的臣子,你同我下廣州吧。”
季大人朝他吼了一句,“你不要在這裡添亂。”
許七郎一向是不怕季大人,就道,“我這不是添亂,既然他都能強迫到衡弟有了孩子,衡弟繼續留在京裡,以後他還要對衡弟做什麼,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離開這裡才是最好的辦法。”
季大人臉色沉肅,沒有再開口,季衡看了許七郎一眼,他的確是要走,但是絕對不是作為逃犯而走,許氏站直了身子,伸手摸了摸季衡的面頰,然後又低頭看了看季衡的肚子,女人對孩子的愛比男人來得深沉而細膩,她在這一瞬間,突然又想到了季衡小的時候,軟軟的,粉粉白白的一團,季衡的孩子,也是這樣的,她突然生出了些不忍心。
於是她沒有及時表示。
季衡這時候握住了許氏的手,知道事不宜遲,要是皇帝知道了他要墮胎,恐怕會受到阻撓,就又對許氏說,“母親,咱們去找藏紅花出來。”
許氏怔怔地手抖了一下。
季大人慾言又止,想要阻止,但是又知道要是阻止了,從此就真要被季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