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他仰頭咕嚕嚕喝下一半,喉結隨著吞嚥間歇滾動。
他身邊難得沒別人。
擰上蓋子,他發現了正盯著他的紀雲清。先是一愣,隨即笑起來:“怎麼一個人在這啊。”
紀雲清沒說話。
他走近,把可樂挪給他。
紀雲清愣了一會,還是接過來了。那天是和李玦一起回的教室,一路上都是他在找話。
“紀雲清,你怎麼都不參加班級活動。”
“你記得我?”
“紀小公子,你太謙虛了。”
他一直以為,李玦這樣的人是看不到他的。
走到教學樓下,李玦忽然道:“你臉色不大對,不會是中暑了吧?”
最後將他送到醫務室,的確是中暑了。
之後每天都盼著李玦能路過他的座位,停下來說句話,哪怕是“作業借我抄抄”都好,但願意給李玦抄作業的人多的是。好歹李玦開始跟他說話了,像是感覺到他心裡那隻一蹦一跳的小麻雀似的,每天都能過來和他搭兩句。後來某天在學校超市買飲料,想起那次體育課後李玦給他的半瓶可樂,他又多拿了一瓶,和那天一樣包裝的百事。
送到李玦面前時候,對方挺意外。
紀雲清喜歡他收可樂時候的樣子,那麼衝著他笑,於是每天晚上最期待的事,就是第二天到超市的時候,給李玦買一瓶百事。就這麼持續一個禮拜,班上都知道紀雲清和李玦成了朋友,還有人問李玦怎麼傍上這個大款的,讓李玦又笑又罵狠狠教訓了一頓。李玦試過把紀雲清帶入他的朋友圈子,但難度太大,逐漸放棄了。紀雲清更清楚,李玦這人重義氣,錢和權在他眼裡都是個屁,他紀雲清的優勢在他面前沒有半點吸引力,他和所有人一樣,在他眼裡沒什麼特別。
一次又收到他的可樂,李玦半開玩笑道:“可樂殺精,紀雲清你跟我多大仇啊。”
紀雲清認真道:“那是謠言。”
李玦看著他,半晌也沒等出下文,似乎也忽然意識到他不可能婆婆媽媽做一通解釋,投降道:“不殺精也差不多得了,我現在看到可樂就兩眼發昏。”
於是第二天起,他桌上的飲料成了牛奶。
依然是每天一瓶,不過這次李玦沒有機會再申請更換,紀雲清在一個月後轉了學。
他爺爺身體欠佳,想到他父親身邊去。家裡給他辦完手續,他便跟著到香港去了。那時候手機這種東西還很稀缺,李玦沒有,紀雲清便把自己的手機號給他,還將在香港的聯絡方式留下。現在想來有些可笑,以李玦的家庭條件——聽說他父親是做小本生意的,母親是小學老師,他本人那點拿不上臺面的成績,今後去香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事實也證明,紀雲清做的都是無用功。李玦沒給他打過電話,也沒來找過他。
紀雲清到了香港,每天有父母陪著,又得到長期的心理治療,到大學時候已經像是脫胎換骨,應付起交際來得心應手,管理上的能力逐步凸顯。
之前,對李玦的感情其實還是挺單純的。直到去了香港,發現對李玦的想念好像過了火,最終這種莫名執念得到證實,他是個同性戀,還是讓李玦給弄清醒的。
畢業以後回內地,想過找人,但他對他知之甚少,毫無頭緒。
十二年了,他早已經不敢想,老天又把這個人送到面前。收集到的資料足以證明,那個人就是李玦。父母離異,高考成績不理想,參軍兩年。
他不知道他還經歷了些什麼。終於,總算,居然……一波詞彙在腦中翻滾。他只覺得幸運,無論這人經歷了什麼,他總有機會將他保護起來,給他想要的,再索取自己想要的。
和李玦再見,是在紀雲清自己的住所裡。
唐西沒來過,之前捧的兩個小明星也沒來過。小區複式樓,一個人住,也沒多少東西,比較空曠。李玦來時候鐘點工剛走,家裡一塵不染,紀雲清很是滿意,招呼李玦坐下,還給他沏了壺大紅袍。親手倒入紫砂杯裡,放到他面前。
已經讓助理陸璐聯絡過李玦,該說的話之前就說了清楚。
“別來無恙,紀雲清。”這是李玦坐下以後說的第一句話。
紀雲清笑道:“其實在之前,你就認出我了對不對?”
李玦不言。
紀雲清很篤定,也有這個自信,當時兩人之間的資訊,他的要明確得多,也更容易確認。
半晌,李玦道:“唐西怎麼辦?”
紀雲清道:“我和他沒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