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還能如現在一般,閒語庭前花開花落?”
將軍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擁著男子,紛紛擾擾的雪花次第落在兩人的發頂,肩頭,墨天白地,兩個相依的人影,美得似一幅畫。
“平爺!平爺!不好啦!不好啦!”
手裡的茶盅一抖,幾滴涼透的茶濺在手背上,倒生出幾分森冷。衛平從榻上直起身,有些不悅地看向飛奔進來的冒失小丫頭。
好像……是照顧夫人那個小環吧……
“說吧,什麼事不好了?”隨手將茶杯擱到几上,衛平問。
“將軍、將軍他騎了飛雲,說是要、要……”
“要怎麼樣?”衛平性急地催促。
“要、要闖皇宮!”
“什麼!”
男人一下癱回了躺榻,這也……這也……
“等等!你說將軍騎的什麼?”
“飛、飛雲!”
完了!衛平聽罷直嘆氣搖頭,將軍有兩匹愛馬,一名踏雪,一喚飛雲,都是跟著將軍南征北戰的千里良駒,而這兩匹馬中,最優良的要算飛雲,日行千里,如在雲間穿梭,因而得名。本想現在策馬追回將軍的,但的……他連踏雪都駕馭不了啊!
擅闖皇宮,那可是株連九族的死罪啊!將軍,你難道,什麼都不在乎了嗎?
倏地,天邊落下一道驚雷,直直打在前院一棵百年老槐樹身上,躥起明滅火光,是在預示什麼嗎?
第四十四章
未央宮
長夜未央,人卻依然清醒。
漫天星光映得滿地白雪明晃耀眼,身形纖瘦的男子倚在白玉欄杆旁,急來的晚風拂過他的發頂,揚起三千煩惱思緒。
“南……你可好?”
輕輕一聲嘆息,慢慢融進深藍的夜空,男子痴痴一笑,細長的眸裡水光閃動。
我應該恨你的……可是,卻抑制不住思念,我應該愛你的,然,卻心不甘,情不願……
我已不知該怎麼辦,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兇殘?又為什麼,呵護我如同你的性命一般?
今生,你我註定緣盡,來世,想來也無須糾纏……我只盼你有段好姻緣,不要再用冷漠來掩藏傷口……
“可是,沒有了你,生生世世,也不過輪迴而已。”
屬於男人特有的低沉聲線從天而降,風中有衣料剌剌飛舞的聲音,男子抬頭,平靜的臉上泛起一絲微瀾。
“南?”
緩緩伸手,指尖傳來的暖意說明這次不再是一場歡喜一場空。
“沒有我的允許,你想去哪裡?”
男人拉過他的手,將他緊緊禁錮在懷裡,纏在腰上的力道勒得他發疼,還是學不會溫柔呵!
“這麼久了,我們似乎都沒有好好談過。”
一根一根掰開男人糾纏的手指,指間粗糙的厚繭和紅腫讓他心疼,這麼冷的天他究竟趕了多久的路?
“清!難道你現在還是不相信我?”
男人有些急了,自從接到安插在宮中的線人的飛鴿傳書,他便連夜騎了飛雲趕來,原本一夜的路程硬是縮短一半,他的愛騎差點累斃。但是,一想到這人,他就什麼都顧不了了,即使夜半翻牆,擅闖皇宮禁地。
然,他似乎錯了,季清並不想見到他。
“相信?怎麼相信?”
季清掙脫他的懷抱,前一秒的溫柔已被冷漠取代。
“這就是我相信你的代價,我怎麼還敢相信?”
佈滿傷痕的手慢慢撩起掩蓋右頰的長髮,季清的嘴角噙著一朵微笑,誘惑的,絕望的,原來,他的大方一直都是偽裝,他沒那麼堅強,受了委屈,也還是會想討回來的。
“清……”
男人的目光直直落在猙獰扭曲的傷疤上,精巧的一個篆體“奴”字,是他親手烙上的。
“對不起……”
他無法消去這道疤,除了一次次心痛,一次次道歉,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心好疼!疼得無法呼吸!
你是眾人敬佩的將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麼驕傲,那麼冷酷,無論我怎麼也仰望不到,這樣的你,怎麼可以在我面前一遍一遍,卑微地道歉?
眼淚漫過眼角,順著消瘦的輪廓滴落到冰冷的地面,熾熱的溫度融化了男人心底的寒冰,不,或許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經不再冷酷。
“清,我用一生的時間來補償你可好?這道疤,我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