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柯,今日太守派人來傳話了,他想提拔你做官。”
卜冬柯想了一下答道,“嗯。”
徐夫人笑著摸了摸他的頭,“他說這事已經和你提過了,若我們同意,便要你節後直接過去。你怎麼一直沒和家裡說呢?”
卜冬柯微微側頭看了看四周,徐青紋還在給徐老爺捏肩,徐景維低著頭拿著勺子不知在想什麼,“我……”
“這兩日陪官府應酬累著了吧?”徐夫人嘆了口氣道,“若說是為了這些煩心事。你不想入朝,我也明白。景賀馬上就要動身去考試,我也怕他日後摻和到麻煩事裡惹得一身腥。不過百戶是世襲的職位,你為了日後也該好好考慮考慮。”
端莊的夫人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卜冬柯思索著她的話,為了日後考慮,這是讓他離開徐家的意思嗎?
徐夫人放下茶杯又道,“太守的意思是想把你收為自己人,說實在的,官府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提攜你,我想你也不好弗了他的面子。”
卜冬柯點頭,“是。”
徐夫人笑他,“你這孩子,真是個冷淡薄情的性子。我說了這麼多,你就回我幾個字。好了,你們年輕人都不喜歡聽老太太羅嗦,這時辰街上的花燈都該亮起來了,你們玩吧,我和老爺都累了,這就走了。”
徐夫人笑著說完又瞟了外面熱鬧的院子一眼,和徐老爺一起走了。卜冬柯目送著兩位老人的身影離開,身後傳來年輕男人熟悉的聲音,“青紋,哥哥帶你出去玩去。”
卜冬柯站起身,三小姐高興的跳起來和二哥並肩走出徐府。徐景維來到熱鬧的大街上,和妹妹一路走一路猜著扯在大街上的燈謎。兩人約定誰猜對的少便欠對方一次,日後聽憑對方差遣。女孩每每猜不出來都拉著哥哥的袖子耍賴,徐景維讓了她兩次,再一次便死活不肯讓了。他也是個耍賴耍慣了的人,站在酒肆旁抱著雙臂很有耐心的等待徐青紋耗盡耐心。三小姐柔嫩的拳頭捶在他肩上,徐景維哎呀叫了聲,“勁挺大的嘛。”
往旁邊躲的時候看到站在勾欄旁的頎長身影。男人握著他那把從不離身的環首刀,隔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冷冷的站在遠處。兩人在燈火璀璨的上元節夜市中對上目光,彷彿被針定住一樣再也挪不動腳步,過去種種彷彿走馬燈一般快速回放。徐青紋還在身邊叫著哥哥哥哥,細細軟軟的女聲飄蕩在耳際,徐景維鼻子一酸咬著唇委屈無比。
遠處那個男人嘆了口氣,心軟的瞅著他。比肩接踵的人群在他身邊與他擦肩而過,卻無一人駐足,無一人與他有關。卜冬柯雙腿一動想過去,耳邊響著的卻是徐夫人剛剛說過的話。“你為了日後也該好好考慮”。日後?日後是什麼呢?日後應該怎麼過呢?卜冬柯眼力甚好,遠遠望過去輕而易舉的看到那人閃爍的淚花。
一狠心轉身還是朝回去的方向走去,走著走著在喜慶的人群中笑出來。團圓,團什麼圓,他的家人早就死光了。周圍行人比肩接踵,太平盛世下各色稀奇玩意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勾欄前駐足的人絡繹不絕。不知為何竟然想到他根本記不得摸樣的孃親,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過得怎麼樣,有別的孩子了沒。卜冬柯抬頭看看被燈火照亮的夜空。真好。真好的節日。
卜冬柯在元宵節後踏著一地寫著燈謎的彩紙敲開太守的大門。戰爭過後殷城調來了新的都指揮使,卜冬柯離開楊風鏢局作了他手下的武官。徐景賀歇了幾天後走水路向北參加會試,徐夫人帶著女兒去城北的陳家酒窖做客,回家時紅著臉掩不住開心的三小姐懷中捧著兩壇上好的桂花釀。卜冬柯算徐家的半個兒子,他當了官,自然有人來徐府賀喜。他雖然在軍營裡忙著,卻沒妨礙那些見不著他的人打著他的名義跑到徐府。
徐景維提著一罈桂花釀晃了晃,“陳家不愧是釀酒的,怎麼,聘禮難道也要準備一車酒?”
徐青紋踢了他一腳,呲牙咧嘴道,“不要就還給我!”
“要,怎麼不要。陳家一車酒跟銀子一樣值錢呢。”徐景維開了蓋子將酒罈端高讓醇香的桂花酒傾瀉下來,雪白的脖頸汩汩流下一道清香的溪流,愈發襯托的他英姿勃發,看傻了一旁的婢女,連一向和他沒大沒小打打鬧鬧的每每都叫他勾了半分魂魄去。
徐青紋片刻後反應過來,嘟著嘴將抱著的另一罈酒也塞到徐景維懷裡,“哼。本來想留著給大哥的……你拿去吧。”
徐景維嘩啦一聲扯下罈子,隨手放在桌上,直接分明的細長手指一擦嘴,挑著眉道,“哎呦,知道心疼你二哥了。”
女孩瞪他一眼,“什麼啊,自打過了上元節你和冬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