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節淡泊,竟為虎作倀,可惜,可嘆,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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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境內,濟南郊外,大雨如注。
傾盆的大雨已經下了一整天,地面坑窪泥濘一片,初更時分,天色卻已是伸手不見五指黑,路上行人自然也該是寥寥無幾。但在這本該寂靜沉默的夜晚,卻不時有快馬飛馳而過,他們急於趕路,一路上激起泥水無數,將風雨趕路的人濺得身上大片泥濘,更有飛鳥被他們驚擾得撲稜著翅膀,飛出棲身之所。
官道旁,一個撐著竹骨傘的青衣人皺了眉,他小心趕路,雖然衣襬上大片的水跡,卻也只是略帶風塵之色。不想京城的大爺們急於趕路,濺得泥水四飛,把他的衣衫也弄得髒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只是不知京城禁衛連夜趕路,又是為了什麼?”
青衣人沉思著,只是他素來不想多管官府的事情,雖然官府處處和江湖人作對。
於是,沉思片刻後青衣人繼續默默地趕路,只是他趕路的方向漸漸偏移預定,竟與京城禁衛的方向一致。
青衣人一路行去,疑惑更多,那些禁衛的到來似乎也驚動了山東武林,漸漸地,路上遇到了不少和他一樣默不作聲地趕路人,這些人似乎為了某件東西而來,他不說話,他們也不和他說話,只是相看一眼,又繼續趕路。
青衣人自然也是疑惑更重,於是裝出和這些武林人同一目的的樣子,逐步加快腳步,終於用上了輕功,這才在天空顯出青白色的時候,趕到了山東武林和京城禁衛共同的目的地。
是一個石坡。
荒涼的石坡,但此刻卻是熱鬧非凡。
一位身穿月色長衫的青年正倚著枯樹喘息,他的面容沾滿血跡,看不出原本的樣貌,黑髮也染上暗紅,身上的月色長衫質地極佳,繡工也是一等,有些閱歷的人一眼就看出這是御供之物。
只是現在這件長衫卻是再也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長衫的衣裾已經少了大截,右邊的袖子也少了一半,裂口絲絲縷縷,顯然是被人生生的拉下來的。胸口的衣襟幾處銳利的劃痕,露出明黃色的內衫,只是青年樣貌雖是狼狽,卻到底沒有受傷,身上有多處血跡,都是敵人的血。
青衣人細心觀察著,青年的衣衫顯然不是尋常人家能夠穿著,胸口露出的明黃的內衫上,暗花璀璨,竟是祥雲金龍,再看青年的頭髮,髮髻凌亂,但束髮的玉冠卻華光內斂,正是西域的上等羊脂白玉。
華衣青年的身邊,圍著的正是將他的衣衫弄髒的京城禁衛。
只是此刻的禁衛已經沒有了剛剛的囂張,他們面色恭敬地持劍護著青年,與圍在外面的群情激奮的江湖中人對持。
空氣中火藥味十足,衝突一觸即發。
為首的是數十位身穿孝服的人,其中更有一位俏麗夫人,一身孝服,雙眼紅腫,不施粉黛的面容卻生出我見猶憐的哀怨。
在一群大漢的護衛下,女子雙手抱著靈位,而一路上遇見的江湖中人也是圍在這些孝服之人周圍,情緒激動,罵罵咧咧的聲音不絕於耳。
這青年出身不簡單,可能牽扯到皇室,而這手捧靈位的孝服女子,也是山東武林最富盛名的“賽孟嘗”的少奶奶。
看樣子今天的這趟混水,似乎不應該淌。
青衣人於是調整了所在的方位,變得更加不起眼,這樣就算江湖人和禁衛有了衝突,他也能輕易脫身。
“魔頭,將我父親與夫君的命還回來!”
夫人滿腹悲憤地說著,江湖漢子們也是一陣呼喝,可惜被圍在中間的青年只是冷笑一聲,不予回答,反倒是他身旁的京城禁衛們,看他悠然自得,而江湖人的情緒漸漸失控,不免露出了焦躁。。
侍衛中領頭的男子走到青年身邊,也不顧地上的泥濘不堪,下跪,低聲道:“王爺,您的小性子也已經使夠了,該和我們回船了。”
“還沒見他來,我為什麼要走?”
青年笑著,他雖然臉上滿是血跡,看不出原本的風采,可是微笑時美目流光,竟是明媚不可方物。
然而侍衛沒有欣賞他的美麗的心情。
“——王爺,你若是有個意外,小的們便是萬死也難平皇上的雷霆之怒呀!”
青年依舊絲毫不在乎。
“皇兄的雷霆之怒自有五皇兄平息。若是——真能把我這個禍害悄無聲息地弄死在江湖人的手中,五皇兄還不知道多開心呢,哪還會為難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