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們沒事吧?」
秦燦看看他,又看看顏璟,然後推開房門,對顏璟道,「我們進來說。」
顏璟似乎不太想聽他解釋,但抵不過秦燦的執拗,只能跟著他走進裡面。
秦燦關上門,轉身看向顏璟,「我知道陳培元說的那些話對你觸動很大,我也能明白你在得知自己被欺騙後的怒氣,所以我應該把事情真相告訴你。」
顏璟冷笑一聲,「你怎麼能肯定我會相信你說的,而不相信陳培元那個老家夥的話。」
秦燦回道,「我沒覺得自己有做錯,也不會要求你來原諒,至於你要相信誰說的,我也沒有權利來干預你。」
如果是別的事情,也許還會像以前那樣,腆著臉討好他,挨個兩下不太痛的拳頭,什麼事就都過去,但是這一次不一樣。
秦燦沒給顏璟開口的機會,接著往下說道:
「我確實是瑞王世子,我也不叫秦燦,秦燦是太子隨便給我取的名。我和岑熙還有太子,從小一起玩到大,關係好得就像親兄弟。
「如今皇帝常臥病榻,太子掌政,但是朝中反對太子的亦有人在,躲在暗中處心積慮地算計著,就等太子一子棋差將他拉下馬來,因為一旦太子登基,那就成了定局。
「太子也明白自己的處境,故而希望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勢力,邀我入朝,但我平生只好享樂,不想淌這個渾水,所以太子就和我打了一個賭,如果我輸了,我就一切聽他的,反之,亦然。
「這個賭就是,我要隱姓埋名到冀州來當三年知縣,這三年裡我不能洩露自己的身分,不能動用手裡的權勢,並要有所建樹,這三個條件,我若違反了任何一個都算是我輸。」
秦燦一口氣說完,心裡似去了一塊壓著的巨石,頓時輕鬆了許多,不由長吁了一口氣。
說完之後,兩個人都沈默了下來。
其實秦燦是小王爺這個身分,顏璟早就已經接受了,至於到底是來這裡玩樂的,還是像他說的是因為和太子打賭才到這裡來的,也並不是很重要,他心裡介意的,是眼前這個人在對著自己述說著綿綿情意時,心裡卻很清楚他在這裡待不長久,是要回到京城去的。
那麼那些話又有什麼意義?
當真如陳培元說的,不過是他慣用的伎倆,逢場作戲罷了,又或者……
半晌,顏璟才道,「那陳培元說的,你和岑熙之間……」
他知道,不會是那樣,但心裡又不敢確定。
自從用著這具身體醒過來後,便彷佛中了邪一般,總想著證明自己的存在,證明現在活著的是顏璟,岑熙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待到證明了那個人的眼中看到的是自己,產生情意的也都是自己,卻又對著這份情意遲疑了起來……
是因為他原來就對著岑熙有那種遐想,所以才會輕易將感情轉移到用了同一具身體的自己身上?
是因為他原來就喜歡著岑熙,所以才會喜歡上用著岑熙的身體繼續活在這世上的自己?
一想到這些,顏璟就覺得前所未有的煩亂。
在認識那個人之前,自己的生活何其簡單?順著自己的心意搶劫掠奪、追逐獵物,將對方逼到絕境,不管他們是多有權勢的官宦還是多有錢財的富賈,在自己的青犢刀面前,都只是恐懼求饒。
那樣肆意張放的日子,在認識了這個人之後……就統統改變了。
他看到了很多除了恐懼與哀泣以外的東西。有些是帶著陽光一樣和煦溫暖的東西,停留在心裡,讓人感覺到有種甜美的滋味一直不斷地滿溢位來,充斥在心間;有些則是染上了陰霾的無奈,夾雜著心酸的傷感……
感受得多了,一直冰冷如冬的心裡似有什麼潺潺流動了起來,然後他漸漸明白,不是整日過活在那種刺激的日子裡,才能證明自己是活著的,而掠奪來的財富,即使再多,也不會讓他的生活裡充滿那麼多的色彩。
他和想那個人在一起,想要感受得再多一點,想要知道還有什麼美好是從前的自己錯過的,但是……
就在他覺得和那個人之前隔著的那層紙已經消失不見的時候,卻發現那個人其實還戴著一層面具,底下藏著自己沒有見過的面目。
「你和岑熙之間……是不是就像陳培元說的那樣?」顏璟又重複了一遍。
秦燦聽到他這麼問,卻覺得滿嘴澀然,不由低下頭吃吃地苦笑了起來,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顏璟就這麼看著他笑,眼神變了幾變,但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有神情顯出有那麼一些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