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了一下大門。
隨著“嘎吱”一聲,蘇叔陽下意識便拉著少年躲到門邊,等了好幾秒,卻發現門內毫無動靜。
四周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靜,甚至最初那一聲刺耳的“嘎吱”聲,都成了幻覺。
蘇叔陽一時間愣在原地,他一步一步跨進大門,將整個農莊都走了一遍,一個雖不清晰但已明確的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整個農莊都是空的,原先住著人的房間的門或是敞開或是微合,桌上的書、硯臺裡的墨,銅鏡前的散亂的首飾,八仙桌上的冷茶,好似它們的主人只是暫時出門,很快便會回來。
——也許他們永遠不會回來了。
自己並沒有殺他們。蘇叔陽下意識地看向了自己的手,雖然沾滿了鮮血,但是沒有一點一滴是屬於這個農莊裡的人們的。
——也許並非如此。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自己可是十惡不赦的魔教教主,殺人如麻才算合格吧。這一點點血,還會讓他害怕?果然身體受傷了,心智也會變得軟弱。
蘇叔陽微微一笑,他還要怎麼辦呢?
於是一個晚上沒有閤眼的蘇叔陽決定找個床鋪先睡上一覺。儘管胸口內的疼痛讓他根本無法入眠,但還是強迫自己休息得舒服一點。
說不定過了這村就沒這店,抓緊時間好好享受。
少年被他丟盡了另一間臥室。此刻的蘇叔陽不是很想看見少年那張賞心悅目的臉,而且少年只要進了一間房間,就絕對不會自己出來——他似乎很害怕靠近房門。
等到第二天天光微亮的時候,蘇叔陽睜開眼睛從床上爬了起來。他決定好好搜尋這個農莊,把裡面可以搜刮走的東西都拿走,好應付後面的逃亡。
此地不宜久留,只怕安陽城中過一會兒要翻天了。
少年被他從被窩裡刨了出來。可能是因為一個人睡的緣故,他將自己蜷縮成了一個球,縮在被子裡。
兩個人手牽手,像是逛花園一般將空蕩蕩的農莊走了一遍。沒什麼可看的景色,也沒有值得看上眼的寶貝,不過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此也等到了太陽完全升起,他們才來到最後一間書房門口。
蘇叔陽將少年丟在門口,獨自跨進了這個位於後園的書房。本來的主人應該也很少使用它,大部分的東西上都堆滿了一層灰塵。
瀏覽過一遍書架,他在陳舊書案上找到了一些紙和一支毛筆,甚至還有半硯沒幹透的墨。
蘇叔陽突然起了要教少年寫字的興致。這是個很不錯的主意,特別是——如果對方真的是顧家的人的話。
他一直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哪怕少年是一個什麼事情也不懂的傻子,他仍然不願意去少年到底是顧家的什麼人。
但是無論如何,少年沒瘋之前必然是學讀書寫字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寫一手好字呢?
蘇叔陽抬起頭,少年正蹲在門口看螞蟻搬家。暖暖的陽光籠罩在他單薄的背上,裹在他身上的軟薄衣衫像是化作了透明的蟬翼。
他臉上的沒有什麼額外的表情,只有不能再淡然的平靜,可是蘇叔陽卻油然地感到從心底泛起的愉悅。
“喂,你過來。”他朝少年喊道,“我教你一個有趣的東西好不好?”
少年站起身來,慢吞吞地朝蘇叔陽走來。他聽不太懂蘇叔陽的話,卻能辨別他的聲音和語氣。他知曉對方在喊他過去,雖然不明白蘇叔陽想做什麼,但他仍然乖乖地挪了過去。
蘇叔陽把筆塞進他的手裡,又把他整個人按在那張破舊不堪的椅子上。“啪”地將一張紙拍在少年的面前,蘇叔陽本想毫不客氣地命令他,話到口邊卻變成了輕柔的語氣:“會嗎?”
少年茫然地抬起頭看著他,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筆。
蘇叔陽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語氣卻莫名有些高興起來:“不會寫字了?那我教……”
少年抬頭看了一眼蘇叔陽,還沒等他動作,就已經抓著筆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起來了。
蘇叔陽的手僵在半空中,雖然他知道沒有第三個人看著,但是還是覺得莫名地尷尬。
可是哪怕少年連抓筆的姿勢都不對,但是他確實在紙上寫了什麼,而不只是單純的亂塗亂畫。他寫完了以後把筆放下,甚至還知道搭在硯臺邊上。
蘇叔陽將少年面前那張留了他“墨寶”的紙抽走,才發現上面寫的是三個字。
顧之川。
“顧之川……”蘇叔陽喃喃念道,“顧……”
他驀然瞪大了眼睛,視線慌忙亂在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