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端王愛屋及烏。
趙闖蹲在假山下的角落裡,聽著外面兩個小廝絮絮叨叨地說著那些秘辛,說著端王對那釋玉如何如何好,親自替他安排了住處,選了侍女小廝,甚至放下朝政之事,專門陪那少年遊玩。
只是有些事,別人是不會知道的。十年前,趙清離十二歲,遇到了雲遊天下的無慾僧人。無慾僧人一眼便看上了他,收為弟子。趙清離骨骼清奇,乃是練武奇才,無慾僧人愛才,幾乎傾囊相教。一切看似完美,除了無慾僧人身後帶著的那個小孩。那小孩比趙清離少七八歲,是無慾僧人的恩人之子。
那小孩的名字還是無慾僧人取的,名叫釋玉。釋玉是北蠻皇族之後,卻在六歲那年成了反賊之後。父母雙亡後,小孩隨了無欲僧人,依舊難改舊日習性,要的都是最好的,自然包括無慾僧人的疼愛。
囂張跋扈,任性妄為,那小孩在趙清離面前,性子極其惡劣。但是到了無慾僧人眼中,則成了時時受趙清離的欺侮。趙清離在那個村子裡生活了十年,一直都是活潑卻不乏乖巧的孩子,而在第十一的時候,成了頑劣不堪、專門欺侮師弟的頑童。沒有人願意親近他,直到後來,無慾僧人也疏遠了他。這一切,也都是釋玉的功勞。
十四歲那年,趙清離遇到了李辭。李辭沒有疏遠他。
孽緣由此而生。
趙闖一邊踩著螞蟻,一邊聽著小廝們嘮嗑。那些小廝突然噤聲,趙闖抬起頭,就看到遠遠走來了兩個人。男人俊美無雙,少年清俊秀麗,說話聲遠遠傳來,句句都入了趙闖的耳朵。
釋玉道:“師兄的臂力很好,一個石頭便可砸死一條十餘斤的魚,有一次,我被師兄砸到,差點當場昏厥過去,把師兄嚇了個半死,抱著我哭著喊‘不要死,釋玉,你不能死’。我沒被砸死,差點被師兄哭死。”
端王笑得寵溺:“他的性子便是這樣,毛手毛腳的,有時傻得冒泡。”
趙闖的腦海中浮現出,小小的孩子用石頭往自己頭上砸去,砸得鮮血直流,然後哭著喊著去找了無慾僧人。那是無慾僧人第一次罵趙清離,罵他不知輕重,傷害同門。
釋玉道:“汝南藕片,師兄最愛的菜,入口香甜。不過每次都不捨得吃,都留給我。”
端王道:“ 你年紀小,你師兄疼愛你。”
無慾真人最擅長炒的菜,趙清離確實喜歡。不過每一次他多夾了一塊,釋玉都會眼巴巴地看著無慾僧人,眼淚泫然欲滴。無慾真人會將那道菜放在釋玉的面前,離趙清離最遠的地方。
趙闖正在研究如何用大刀將螞蟻五馬分屍,這力道一時大了,便發出一聲巨響。那兩人正好從假山外走過,聽到聲音都後退了兩步,然後看到拿著刀的趙闖。
釋玉見了趙闖,先是兇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做出一副驚恐的樣子,躲到了端王的身後。
趙闖知道,這小東西最記仇,前幾日那一刀,這小子怕是早就記到了心裡。可惜趙闖不是趙清離,不會處處忍讓。
端王看著趙闖,幾日不見,這土匪頭子似乎又瘦了一些,那他特意要求定做的袍子,前幾日明明是合身的,現在卻像掛在身上,隨時可能滑下來。穿著寬大許多的袍子,帶著疤痕的臉上還站著許多泥巴,一隻手上拿著大刀,另一隻手則……端王仔細地看了看,另一隻手則揪著一隻螞蟻。這副裝扮,怎麼看怎麼搞笑。
“不必害怕,他並非壞人。”端王安慰道。
釋玉這才從端王的身後走了出來,認真地打量著趙闖,然後看著端王,一臉期待道:“王爺,昨日跟您提了,我想要一個順心的貼身小廝,他看起來不錯,不知王爺是否應允?”
趙闖瞪圓了眼睛,晃動著手裡的刀,這小子竟然要自己給他做小廝?!
端王看著趙闖梗著脖子,似乎只要他同意就要上來砍他一刀的模樣,實在是好笑。
端王道:“這是譚雲三州的闖王,並非王府的下人。”
釋玉先是詫異,然後不甘地看了趙闖一眼,語氣依舊糯糯的:“原來如此,我看他穿著……以為……”釋玉烏黑的眼珠轉了轉,然後道,“前日的事,是我的錯,我不知道闖王已經買了那馬,惹怒了闖王,這午膳不如一起用,便當我賠罪?”
釋玉那雙眼睛如同小鹿一般,帶著一種渴求。
端王看著趙闖,似笑非笑道:“闖王以為如何?”
趙闖心中冷笑,將刀放回刀鞘中,然後道:“好啊。”
見了這端王的午膳,趙闖才知道什麼叫山珍海味。確實是山珍海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