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的父親景雲熙被當場斬首。
景差說過,那時他在場。父親的鮮血與頭顱自此徘徊在了景差的每一夢魘中。
南宮淮的衣袖間,還藏著景差給烏力罕的那些書信。信件中的內容,南宮淮一直未捨得去看。看了,也就再沒新的了。
掏出那些泛黃的紙張,一筆一劃都是熟悉的字跡。
裡面,記述了一些瑣事,還有一些景差的家世:
***
吾弟朮赤:
本兄敬念。
幾日前提到家世,現補完最後一筆,自此再不提及。餘問我,為何助淮,其中有些歷史,不妨相告。
吾父身亡之時,吾就在其側。吾父生前最後一語,便是:“永護万俟家。”故,後來万俟一家遭南宮家滅族,吾才會鼎力相助。
可惜,吾乃凡人一枚,對万俟家恨意已深。張禹大人從神女峰接下一嬰孩,欲讓其接替万俟禾烈之位,榮當新主。吾本應反對,卻默許之。更甚著,吾親自派人追殺万俟家的唯一子嗣,對其趕盡殺絕。
日後,每每思及此,總覺心神不寧。算來,還是辜負了吾父之囑託,上對不起天,下對不起地。一生罪孽深重。
而今,餘一心想要回燕趙報仇雪恨,吾真心勸解。
朮赤,人活一世,最怕痴心一字。痴念纏身,一世不安。切忌切忌。
景差上
***
烏力罕說,景差是利用欺騙了他。其實,不然。
景差對烏力罕的真心,有幾分連南宮淮自己也都羨慕。那些信件裡,吐露的心事,大多,連南宮淮也沒聽景差說過。
景差給烏力罕取名“朮赤”,本是外人的意思。如今看來,的確如此。大約對景差來說,有些心事,只有烏力罕這個外人能聽吧!
可惜,利益相扯。最後,景差還是不得不將烏力罕作為一枚棋子,擺在了他人生的賭局上。
南宮淮讀完那些信,長嘆了一聲。
手中的玉笛,多久未奏。南宮淮將它留戀於掌心許久,割捨不下。
最後吹奏一曲,便是景差教授的那首。
景差曾說,自己小時候總愛哭鬧。可只要他一吹奏這首曲子,自己便會安靜下來。後來,當自己學會了這首曲子的奏法時,景差便再沒有親自吹奏給自己聽過了。
笛身橫放,氣息輕吐。
笛聲悠揚,散落四方。
其實,不論景差最初是出於怎樣的緣由才決定扶持自己登上皇位。到了現在,早就無關緊要了。南宮淮還記得,自己剛登基不久時,景差時常擔心自己的帝位不保。那時,景差和張禹常常在勤政殿裡謀劃,想著怎樣保護自己的萬全之策。
可是,南宮淮那時血氣方剛,總是不屑於他們的這般考量。還常說:“你們不要總是杞人憂天。朕自個兒都不急,你們又何必多慮?”
景差聽了自己的“妄言”,回應了自己一首亡國君主的詩詞: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江河。鳳閣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
一旦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
“淮兒,這家國天下是我和張大人同你一道掙來的。好好護著,別丟了。”
笛聲過後,南宮淮將那些信件同玉笛一道放入了“奉天門”左側的鐘樓裡。最後一次用手撫過它們,南宮淮道:“有你幫我守著,這天下丟不了。”
☆、第三十八章 煙雨揚州(1)
作者有話要說: 前集提要:
烏力罕心有不甘獨自遠走,南宮淮告別皇宮重振旗鼓。
【1】
江南一帶每到六七月份便是時常陰雨綿綿,此季節被稱為“梅雨季”。梅雨時分,雨水淅淅瀝瀝,“澆”得人心上煩悶。
淮南國的第一名醫——張太醫,此時很是煩燥。幾個月前,他跟隨著南宮淮來到了揚州的一處行宮,本以為是躲避戰事,可如今看來卻是到了戰爭的最前線。
前幾日,聽說南宮淮回宮了,燕趙國也撤軍了。張太醫以為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算是結束了。可沒想到,今日南宮淮卻又突然地回到了揚州,還給他帶來了一個病患。
張太醫在病榻前為病人把好了脈,回身正看到南宮淮神色焦急地盯著自己:“景春怎麼樣?”
張太醫有些為難:“能否請陛下將剛才提到的藥物再給臣瞧一瞧?”
南宮淮聽後,自袖間拿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