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貞瞪大了眼睛,終於想起來這個人是誰,心中怒意湧起,手中的長槍脫手而出。隔了那麼遠的距離,長槍到了清格勒處已經沒有什麼力道,只是將他的肩膀劃出一道血痕。
“殿下!”跟在清格勒身邊的一個健壯少年看到清格勒受傷驚呼,怒視著廉貞。
清格勒卻無所謂地對那少年揮揮手:“沒事,這回,連我姐姐的那份也還了。廉貞,咱們兩不相欠了。”
廉貞剛才被怒氣衝昏了頭,現下卻平靜下來。她也不是不識大體的人,冷冷地回了一句:“我把剛才的話也還給你,你最好別落到我手裡!”
等到對方的軍隊潮水般退了個乾淨,廉貞下令剩下的人後退到第一哨點等待援兵的到來,重建鶴嘴峽防線。
他們的援兵直到半個時辰之後才姍姍來遲,廉貞將暫管權交給了前來應援的副將江海,帶著自己剩下的殘兵,護送趙臨沂回了大營。
等到向廉鎮稟報完鶴嘴峽所發生的事宜已經是次日凌晨。廉貞出了大帳,並沒有回自己的居所休息,而是去了大營西面的英雄碑。
大靖朝不過成立幾十年,這樹立的英雄碑已經豎成了一處碑林,廉貞在英雄碑旁的河邊洗了一把臉,然後開始洗她的銀鱗槍。
一夜廝殺,槍身上已經沾滿了乾涸的血痕。廉貞仔仔細細地將那些血跡洗乾淨,然後靠著一塊石碑,從懷中摸出一塊乾淨的棉布開始擦拭手中的槍。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一雙黑色的長靴停在了廉貞的面前。廉貞沒有抬頭,那雙長靴的主人也渾然不在意,一抖衣袍坐在了廉貞的身邊。
等到廉貞終於將槍擦乾淨,抬頭看了一眼身側靜坐的趙臨沂:“忙了一夜,怎麼不回去休息?”眼前的趙臨沂已經換下了原本那套鎧甲,變回了原來的裝束,顯然是已經沐浴更衣過了。
趙臨沂笑笑:“睡不著,你怎麼不去休息?”
廉貞搖搖頭沒有說話。趙臨沂打量了一會面前的廉貞。她也已經脫下了本來穿在身上的戰甲,紅色的披風被清晨的風吹得有些鼓起,襯著臉色有些蒼白。
“昨晚的戰況你已經和廉將軍彙報過了?情狀如何?”趙臨沂挑起話頭。
“父親派了兵馬將鶴嘴峽附近仔細搜尋過了。清格勒的隊伍是從鶴嘴峽附近,一家農戶家的枯井處進來。那家農戶早就死絕了,住在那裡的是北狄混進來的奸細。現在那處枯井已經被填了回去,那奸細被捉住之後自殺身亡了,我們什麼也沒能問出來。父親派了廉旗加強了對各處的搜尋,想來北狄想要再靠這暗道進攻雲關是決計不能了。”廉貞回答了趙臨沂的話,語氣裡不帶絲毫感情。
趙臨沂皺眉:“那你現在這是怎麼了?難道是為了昨夜戰死的將士們難過?”
“難過?”廉貞一挑眉,“我們雲關的將士們沒有一個是孬種,為國捐軀有什麼可難過的。”
廉貞站起身,手中的槍敲在地上,落地鏗鏘:“我只是不甘心。”
趙臨沂忽然明白過來:“你是說,清格勒?”
廉貞盯著銀槍上的那一綹紅纓,身上是毫不掩飾的殺氣:“當初要不是因為他,也不會害得二哥負傷回京,再也上不了戰場。”
那時,廉貞剛到雲關不久,還帶著惻隱之心,在跟著廉簫圍攻北狄一處小部落的時候,在一處營帳裡救下了一對姐弟。看這兩人形貌,廉貞誤以為兩人是北狄俘虜去的漢人奴隸,誰知根本不是。
廉貞一時大意,給了那姐弟二人可乘之機,那弟弟手持刀偷襲廉貞,卻被廉簫發現。那刀在廉簫身上留下深深的一道口子,血光飛濺的樣子,至今廉貞都覺得歷歷在目。
廉貞身上的氣勢愈加肅殺,趙臨沂聽了她說的話大約也猜到了幾分,寬慰道:“這一回敵眾我寡,錯過了這次機會,還有下次。”
廉貞這時卻轉頭看他,眼神有些暗淡:“這一次,我原本可以留下他的命的。”
趙臨沂一驚,不知道廉貞當時做的什麼打算。
廉貞緩緩言道:“這鶴嘴峽雖然易守難攻,但我手上的兵馬也並不佔絕對的優勢,為了以防萬一,鶴嘴峽一路,我都埋下了炸藥。”趙臨沂驚訝地看著廉貞面無表情的臉,“昨日要不是殿下在場,我會發出引燃炸藥的煙火指令。”
“你瘋了!”趙臨沂驚怒交加地扯住廉貞的手臂,“就為了留下這麼一支軍隊,你想要和他們玉石俱焚?”
廉貞垂下眼:“那清格勒可是北狄的皇子,手下的奔狼營更是北狄軍中的精英,怎麼算都是我們廉家軍佔得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