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母親的趙婉茗卻總有些不踏實。
廉貞笑著拉住忙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母親:“娘,阿貞已經是大人了,你不用這麼緊張。”
趙婉茗秀目一瞪:“說什麼胡話,兒行千里母擔憂,何況這次你身邊沒個幫手,身子骨又差了不少,叫娘怎麼放心。”
廉貞笑嘻嘻地說:“便是隻剩下這些功夫,阿貞對付那些蟊賊也還是有把握的!我身上還有二嫂給的令牌,自然有人保護。”
趙婉茗看著眼前的女兒無奈得搖了搖頭,食指點了點廉貞的額頭。
廉貞咧開嘴笑了笑,總算是叫娘放棄派遣護衛的打算了。
正月十六,京城許多人家還未從過年的氛圍中出來,廉貞卻一人一馬出了京城城門。她起的早,只有大哥廉策和三哥廉竹送她到門口,他們也不曾驚動母親。
大哥還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只是對廉貞道:“玩累了便回來。”廉貞曉得自家大哥的關心,自然是笑著應下,誰知一旁的廉竹卻告訴了她一個不大不小的訊息:清王在城外十里亭等她。
清王,廉貞一晃神,這半月來,廉府中人都是避免著在廉貞面前提起趙臨沂,突然從三哥口中聽到,廉貞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看著妹妹有些魂不守舍離開的樣子,廉策對面前的三弟問出了自己的疑問:“為什麼現在才告訴阿貞。”這個訊息早在他將廉貞即將離開的事透露給蘭陵的第二天便已經被廉策知道,只是卻被廉竹攔著,今天才告訴了廉貞。
廉竹卻像是早就做了打算,道:“若是早早的告訴她,恐怕這清王殿下便要失去這最後見到阿貞的機會了。”
看著廉貞漸行漸遠的身影,廉策嘆了口氣,也不知是否同意弟弟的判斷。
城外十里亭,雖然亭名十里,與京城的距離卻要短得多。廉貞信馬由韁地走著,心裡卻隨著與十里亭距離越來越近而抓得越來越緊。
離著十里亭越來越近,廉貞已經能看清在亭中長身玉立的身影。一扯馬韁,廉貞終究不是喜歡逃避的人,駕馬往那長亭走去。
趙臨沂今日披了一件灰色的大氅,臉色在亭外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有些蒼白。他脊背挺直如同雪中青松,看著廉貞駕馬而來,清俊的臉上露出淡然的笑意:“你來了。”
廉貞扯住馬韁,張嘴想要說什麼,卻終究不能。
趙臨沂看著廉貞的表情,心中微微一疼,臉上的笑容卻是不變:“天寒地凍,我溫了些酒,進來喝些暖暖身子再上路吧?”
廉貞搖搖頭,終於對他說出一句話來:“不必了。”
趙臨沂好不容易想出一個讓廉貞和他坐下來談談的理由就這麼被廉貞拒絕。
趙臨沂嘆了一口氣,沒有再多做糾纏,廉貞沒有話能和他說,他又何嘗有什麼顏面對廉貞說出什麼愧疚的話。
他轉身將溫在火爐上的酒瓶取出來拭乾水跡,然後走到廉貞的身邊將這瓶酒放入她手中:“路上覺得冷了便和喝一口,不要凍壞了身子。”
廉貞微微抬眼,身下的駿馬正焦躁地噴著響鼻,趙臨沂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淡然自得。見廉貞看過來,趙臨沂露出一個笑:“什麼時候玩累了回來,我會等你。”
廉貞攥緊手中還溫熱的酒瓶,眼眶一熱,天上不知何時下起雪來,廉貞閉了閉眼:“回去吧。”
說完,手中的馬韁一抖,駿馬如離弦之箭驀然跑遠。
趙臨沂就這麼站在鵝毛大雪裡,看著心愛的姑娘駕馬離開,她身上緋色的披風就像是冰天雪地裡的一團火焰,越走越遠。
廉貞用牙齒咬開酒瓶上的木塞,冬天的冷風夾雜著冰雪打在臉上,溫熱的酒滾燙了咽喉和胸口。
廉貞一離開,又是三年。三年的時間,足夠她將湯山的溫泉都泡遍,三年的時間,足夠趙臨武和被他接入府中的廉旖日久生情,三年的時間足夠廉策迎娶長公主蘭陵,還生下了一兒一女。
這三年裡,廉貞並不是一直都呆在金陵,遊山玩水,踏遍大好河山,也見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去到很多地方,喝過許多好酒。只是親近的人都明白,廉貞還是放不下,否則不會三年都不曾回去京城。
“你就這麼打算一輩子都不回去了?”廉簫一臉正色地看著眼前的廉貞,此時,立羽正幫她把脈,仔細探查她的身體如何。
廉貞支著頭對她二哥笑:“怎麼啦,嫌棄我在這裡礙手礙腳了麼?”
廉簫對著親妹妹翻了個白眼:“你如今的年紀,是真的打算一直不嫁出去,做個老姑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