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嵐也輕輕擱下銀箸,平靜道:“皇祖母此言何意?”
太皇太后笑道:“皇帝忘了?哀家以前說過,要給忠寧侯許配一位公主或郡主做正妻。”
太皇太后這句話實在如雷貫耳,出乎亦嵐的意料。殿內一片沉寂,唯有自己頭上所戴珠冕所垂下的玉珠相撞的清越聲響。他平復下心情,裝作無意的淡淡道:“哦?那皇祖母心中定好了人選?”
“依皇帝看,宜淳公主如何?”
亦嵐驚異道:“亦瑾?”
太皇太后緩緩點頭,道:“哀家知道你與宜淳公主乃同胞兄妹,自小你也最疼寵她。讓她嫁與一區區侯爺確是有些委屈她,可總好過與突厥可汗和親遠嫁離於京師。哀家看那忠寧侯也算溫和忠厚,成婚之後定會好好待宜淳。”
亦嵐搖搖頭,沉聲道:“兒臣以為,不可。亦瑾的終身大事朕希望她能夠自己定奪。若她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到時候朕自會賜婚,再備份厚禮給她做嫁妝。”
太皇太后皺了下眉頭,道:“晚輩的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碩之言。何來‘自行定奪’一說?”
亦嵐淡淡一笑,他自己已嚐盡了這“父母之命,媒碩之言”的苦衷,怎捨得讓亦瑾也承受一樣的苦楚呢?他無聲嘆了一口氣,道:“罷了,此事容後再議吧。”而他這番的細微神情,卻都被一旁不語的婉露收之眼底。
十日之後,沐言風寒已痊癒。這天清晨,阿碧房中便來了幾個心靈手巧的婢女為她梳妝打扮。阿碧心中不解,一問才知是侯爺吩咐她們這麼做的。她待婢女們一陣悉心梳妝後,推開房門才發現侯爺正身著朝服在門外等候,一旁還停駐著一輛華貴馬車,葉瞳則在車前駕馬。
沐言見阿碧推門而出,回過身來對她淺笑道:“今日太皇太后召我入宮覲見,我也正好有一事相求太皇太后。阿碧你隨我一同入宮吧。”
阿碧不明他有何意圖,心中卻想隨他入宮觀察下情形也好,便點點頭應了。
馬車除了進入皇宮出示腰牌時稍停頓了一下之外,一路皆前行無阻。不一會兒便到了壽康宮外,下馬車後由殿門口等候的宦官引見太皇太后。
二人進入壽康宮,才發現除了太皇太后之外亦嵐居然也在。沐言拉著阿碧在殿內跪下,道:“微臣參見皇上、太皇太后。”之後又解釋道:“這是阿碧,只是她自小不能言語,無法開口請安。還請皇上、太皇太后恕罪。”
太皇太后笑道:“無妨,平身吧。近日忠寧侯身子恢復得如何?”
“已經沒事了,謝太皇太后關懷。”沐言說罷,自行先起身,後慢慢將阿碧攙起來。阿碧起身後轉頭對他莞爾一笑以示感激。
太皇太后點點頭,“這樣便好。忠寧侯,你素來對皇帝忠貞不二,乃有功之臣,哀家都看在眼裡。今日哀家召你前來便是要賞你一道恩典的。”
沐言復又謝恩道:“臣謝太皇太后恩典。臣今日前來也有一事相求太皇太后。”
“哦?說來聽聽?”
沐言抬起頭望著太皇太后,平靜道:“臣想求皇上、太皇太后下一道恩典給臣和阿碧賜婚。”
阿碧心中頓時一驚,錯愕的望著沐言,半晌還未回過神來,猜不透他這樣做的意圖打算。
亦嵐閉目停滯了片刻,繼而開口問道:“為什麼是她?”
沐言抬頭望了一眼亦嵐,隨即垂下眼眸。他深深叩首道:“臣與阿碧兩情相悅,望皇上、太皇太后成全。”
亦嵐聽此,心中著實是狠狠一疼。他與那女子站在一處當真是一對璧人……亦嵐方才一直不語,可他們二人那樣親密的動作、相視而笑的神情他全都看在眼裡。沐言……當真是為那女子動了心嗎?從前他的心思亦嵐總能讀得通透,可如今他也愈發讀不懂他了。
這時,太皇太后微微一笑道:“賜婚?忠寧侯倒是與哀家想到一處了。你既然開口,哀家便成全你們。不如這樣,哀家將宜淳公主許給你做正妻,至於阿碧則做你側室可好?”
沐言肩頭微微一動,片刻後又沉下來,跪地道:“臣謝太皇太后恩典。只是宜淳公主為陛下和太皇太后所寵愛,定能找個中意的駙馬。臣德微志輕,不敢誤公主終身。還望太皇太后能夠收回成命。”
太皇太后面上神情淡漠,不辨喜慍,言辭間卻令人膽戰心驚:“哀家已決定了由你來做這個駙馬,你又何故繼續推脫?可是在外聽了什麼關於宜淳的閒話,以為宜淳姿容醜陋不可示人?”
沐言渾身一凜,慌忙抬頭道:“微臣不敢。臣只恐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