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很久不曾看望過韓靜了,自從他成了沈跡的侍衛。
“你似乎瘦了。”韓淨嘆息。
玲玲看著韓靜,眼裡某種說不出的思緒。
“告訴我,你怎麼做到的。”她問。
韓淨看著他,眼神慢慢變的柔和。彷彿盈了秋水波光。
“因為他似乎開始意識到,我是他的東西。為了少讓別人染指,他只好多在意我一點。而你知道,很多情感的萌生,都是從在意開始的。”
泠泠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男人的虛榮心,男人的佔有慾,男人的優越感。當男人不斷得到滿足,他會依賴上這種快感。”韓淨彷彿察覺不到泠泠的目光,繼續說著。
“一個人能夠絕情,卻不一定能夠戒掉某種讓自己愉快的習慣。只要是人,都會貪戀舒適勝過苦難。”
——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東西。
對於沈跡而言,韓淨已經慢慢成為了他生活中的一種習慣。
清冷的白梅香,芳香又隱含苦澀的花茶。賞心悅目的容貌,充滿磁性的聲音。小心周到的伺候。
每一種,都讓沈跡欲罷不能。
而韓淨,也慢慢習慣著幽谷的生活。
這裡的規則並不複雜,所有的人都圍繞著的沈跡的意志運動。
而韓淨,正在逐漸讓自己成為某種特例。
“你要離開?為什麼?”沈跡端著茶杯,有些意外的看著韓靜。對於他突然提出的要求有些不解。
韓淨淡淡笑了笑,“我擔任右護法也有段時日了,總歸有些名不副實。”
“哦?所以呢。”沈跡平靜的晃了晃茶杯。
“打算去巡視一下,好歹是讓眾分壇主認識我罷。”韓淨笑道。
沈跡思索了一下,便點了點頭。“那我明日書信一封,你打算何日起程?”
“過兩日吧……另外,我想帶上蕭斂。”韓淨請求。
“嗯?”沈跡挑了挑眉,繼而有些瞭然的笑。
韓淨對沈跡解釋,“因為蕭斂比較熟悉,我想此行他也能幫我不少。況且……他武功被廢,不足為懼”
這樣說著的時候,韓淨嚴重一抹厲色閃過,狠辣無比。
沈跡自然明白,韓淨想公報私仇。那有怎樣?
他不會去管兩人有何間隙。一個被廢的罪囚而已,不值得沈跡花哪怕半分心思。
這便是他的無情之處。
至於下人會否心寒,他並不在意。那是一種強大到可以忽視任何陰謀詭計的自信,容不得你不臣服。
而他此刻,未曾料到,那種強大終有破裂的一刻。當他內心有了弱點。
“那就依你的意思吧。你這一走,我可是會有些不習慣。”沈跡道。
韓淨微微笑了笑。
“放心吧,不日及歸,至多半月而已。……不在主上身邊,我大概也會不習慣罷。”
“這是我第二次為你收拾行囊。”
泠泠低著頭,細心的為韓淨挑揀著衣服。
“你總是出人意料。”
韓淨沉默。
“怎麼不說話了?”泠泠笑了笑,繫好了包袱。
韓靜看著泠泠,“我以為你會恨我。”
泠泠搖頭,“倒不是恨,而是有些不甘和嫉妒……不過……”
“不過什麼?”
“那原也不是我的。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能夠做到什麼地步……”
——讓沈跡,為你做到何種地步。
韓淨帶上了蕭斂,還有沈跡安排的十幾名侍衛,在一個秋日的清晨安靜離開。
當沈跡醒來時,韓淨已不在身邊。
他有些訝然。
昨晚,韓淨是睡在他身邊的。
至此,他仍沒有碰過韓淨,但似乎他們的日常已經越來越親密。
親密到,連他離去都未曾發覺。
這個醒悟,乍然間讓沈跡心驚肉跳。
“你似乎很開心?”蕭斂撇向一旁的韓淨,問道。
韓淨坦然的點點頭。“是啊,因為有了美好的發現。”
他甚至控制不住眼底的笑意。
蕭斂覺得,似乎出了幽谷的韓淨,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如果初見韓淨,那種驚豔彷如牡丹的話,那麼在幽谷裡進退有據,謙和有禮的他就如同白蓮。
而現在的韓淨,卻宛若罌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