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對孤燈帶影殘。”
他這樣想著,卻聽馮賜白繼續道,“他的小妻子倒也是生性豁達的,與雲宣的其他女子不同,善交友,善醇釀,她絕不會委屈自己,在他的丈夫回來之前,只是想要讓自己快樂起來,所以,她便在這裡賣了三年的酒,說了三年的故事。”
“後來呢?”
只聽見馮賜白的聲音越來越小,附在他耳邊說,“後來呀……她就成了沒人要的老、姑、婆……呀,乾孃,你踹我屁股幹嘛!”
“是哪個又在誹謗老孃?”
聽著少年的一聲尖叫,他抬起頭,只見原本還坐在自己前面的白衣少年,如今向頭無尾熊一般纏在女子的腿上,訕笑,“嘿嘿,乾孃,錯覺錯覺,乾孃貌美如花,天生麗質,嚇死了射大雁的,氣死了打漁的……嘿嘿……”
申屠衍回到鍾家傘鋪的時候,已經是黃昏,鍾簷正在收拾鋪子。
鍾簷冷哼一聲,心裡想著跑出去那麼半天,磨了那麼半天洋工,真是不知道害臊,也對,都三十好幾的人了,臉皮想必跟手上的繭子一樣厚了吧。
“幹嘛,湊到銀子賠我的鹽了?”他眼皮不抬道。
申屠衍把銀子攤在他的面前,他驚訝,他知道他身上的銀子早就差不多了,那麼這些銀子是從哪裡來的,他正想著怎麼開口問,卻聽申屠衍又說,“我把我的佩劍當了。”
“啥?”鍾簷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於習武者來說,佩劍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就像書生手中的筆,朝奉手中的算盤,甚至還有武痴的,以劍為妻的,也大有人在,可是這人卻輕輕鬆鬆的把他當了。
這是一件多麼匪夷所思的事情啊。
鍾簷扶額,卻看見逆光站立的男子輕聲道,“我已經不需要了。”
半生戎馬的將軍試著放下了手中的劍,不是因為不需要了。
——因為他找回了還重要的東西。
放下了劍的將軍拿起那半隻還沒有上傘面的骨架,笑著對布衣傘匠說,“鍾師傅,我想跟你學制傘。”
☆、第一支傘骨·轉(上)
鍾簷驚愕,他制傘的時候,申屠總是盯著他看,他知道他雖然恨不得他每一個動作都看得仔細,卻不是真的在看他做傘,可是他沒有想到他會真的想要學制傘。
他笑著說,“鍾師傅,我沒有別的意思,你看我身無長物,總給學門手藝好傍身吧。”
“你要學,我便要教嗎?你可知道當初崔家為了把女兒送給我做徒弟,花了多少錢嗎?”鍾簷嗤笑,“你現在身上還有錢嗎?”
申屠衍一愣,搖搖頭。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鍾簷轉過身去,繼續收拾他的鋪子。
黃昏時分,真是夜市出攤,有人歸家,晝夜交替的時刻,喧囂聲越牆過巷,不絕於耳,可這些聲音中他卻只能辨得一種聲音。
“那我,以身相許,可好?”
鍾簷怔了半響,他的耳廓漸漸發燙,除了這一個聲音,還有另外一個稚嫩的聲音在耳邊環繞,“我買了你,以後,你就要聽我的話。”
兩個聲音重疊在一起,是今日的他和昨日的自己。
華朝覆滅,天下大定,四夷臣服,北靖與大晁結祁鑭之盟,派三皇子上供歲幣銀10萬兩,牛羊千匹,奴隸百人,永以為好。
永熙二年,大晁京都,東闕,早春初雪。
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寒夜,年關剛過,東闕城籠罩在一片紅暈祥和的氛圍中。
一輛馬車穿越在火樹銀花,寶馬雕車之間。
從那輛馬車中之中探出兩個娃娃的頭,一個男娃,一個女娃。
“表哥,真有趣,還有小泥人……呀,還有糖葫蘆。”
男娃將頭定格在那糖葫蘆上面,眼珠子滴流滴流轉,歪頭,“小妍,你想吃嗎?”
女娃娃點點頭。
尚書令的公子,自小便是混世魔王,所以誰也不敢攔他。
小孩兒嗖嗖的跑下車去,站在了賣糖葫蘆老人的面前。因為是冬日,出門前尚書夫人把小孩兒裹得跟喜福娃娃似的,老頭人看著這家的小公子生得這般俊俏,心裡也是歡喜得很。
“喲,小公子,可是要糖葫蘆,一貫錢一串,又甜又酸,可爽口了呢。”小孩兒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手伸進口袋,半天才摸出了銅板,伸出雙手。小孩子沒有定性,眼睛又不知覺往旁邊的攤位飄去。
“咦,那邊的那群髒小孩兒,為什麼頭上都插著一根稻草,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