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而下,模糊了天地,敲擊在屋頂窗戶上,猶如夜間無歸的魂靈在鍥而不捨的敲打一般,讓人的心也跟著不穩冰涼起來。
酒紅色的眼眸突兀的在黑夜中閃現,映襯著不斷打下的閃電光明,讓人心悸,因為那眼眸中,沒有任何一絲溫度,好似一個無底深淵一般,又如同黃泉路旁妖豔的曼珠沙華,惑人,卻更叫人絕望。
許久之後,那紅色的眼眸才慢慢的有了點點星光,但是眼底的冰冷卻沒有消散,反而,那未褪的恐懼和絕望直接的袒露出來。
光潔的額前,滿是汗水,銀白的髮絲貼著,如同溺水後被就救起來的人一般,心緒神經還徘徊在那生死一線的邊緣,恍恍惚惚。
心臟不安的跳動那麼的激烈明顯,讓他想自欺欺人都不行,遷怒一般的把身上的錦被狠狠的扯開,好似什麼骯髒的東西一般嫌惡的丟到地上,隨後做起身,曲起一條腿,手肘支在膝蓋上,手指重重的揉上發痛發脹的太陽穴。
心跳依然是那麼的激烈,但是心臟卻好似在失去溫度和生機一般,被掌控著,機械的跳動著。
翻身利落的下床,快步走到中間的桌子邊,抬手直接提起桌子上的茶壺,忘記了以前的挑剔,直接便把冷茶都灌入腹中,似乎要刺激失去掌控的身體一般。
冰涼的茶水順著嘴角,溼透了一片胸膛。
隨後好似取不到什麼好效果一般,茶壺被狠狠的砸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卻被外邊的閃電聲音遮蓋了。
雙手無力的撐在桌子上,他重重的喘著氣,一隻手絲絲拉著領子,好似脖子上被扼住無法呼吸一般的難受,一向淡然的眼眸中是無措,眉宇間更帶著一絲脆弱。
身子在黑暗中,輕輕的顫抖,好似脫水的魚兒。
已經有多久了,沒有再做那個噩夢了,久到,他以為不會再出現,久到,他以為已經對他影響不那麼重,久到,他以為……他甚至可以去平靜面對了……
可是今夜的夢,是那麼的真實,他看見了他,那樣的清楚,他看見他在笑,對著他笑得那麼溫柔,如同幼年時候一般,卻只讓他覺得全身冰涼。
那樣的清晰,那樣的真切,不同以往那個重複的噩夢,讓他不安的覺得,他似乎就在他身邊,看著他,久違的恐懼,再次湧上心頭。
低低破碎的笑從喉嚨溢位,眼眸合上,掩蓋住眼中的難堪和自厭。
他自以為是的覺得可以放下了,甚至想回去重新面對,卻才發現,一切都在原地,遠遠不夠,他還是沒有擺脫那種恐懼的束縛,即使相隔兩個時空,處於兩個世界,他卻依然擺脫不了那個男人的掌控。
今夜,這個噩夢,到底是意外,還是在警告提醒他,他不知道,但是無可厚非的是,他一直築起的心牆,再次崩塌。
側頭,看著外面雷雨交加的天地,灰濛濛的一片,就像他的未來一般,看不到邊際,一片的灰色。
手輕輕的蓋住眼睛,腦海中突兀的出現另一個人的身影,唇,緊緊的抿起。
他直起腰身,轉身隨意的拿過一件外衣披上,隨後堅決的開啟門,飛入雨幕中,消失在黑夜中。
他的驕傲的,他從不允許自己擁有脆弱,就算有,也不允許展現在別人面前,他也不想依賴任何人,不相信任何人,就如同以前一般,默默的把一切都壓在心底深處,然後,再出去,又是那個沉靜淡然冷漠的雲瀟。
但是今夜,他突然不想再忍,不想再壓抑,他迫切的想要,見到那個幫他驅逐噩夢,給他希望和溫暖的人,他不想一個人,在這冰涼黑暗的夜裡,冰凍身心,折磨心緒,他迫切的想找到那個能與他分享溫暖,驅散寒冷的人。
同樣被閃電聲音吵醒的姬毓軒正陰鬱的躺在床上假寐,心緒不斷的擴散,百無聊賴的胡思亂想,想到最後,發現滿腦子都被某個人給佔領了,無奈的勾起嘴角,喉嚨間卻多出一聲略帶無奈又愉悅的輕笑,他想,姬毓軒,你已經無可救藥了。
不知道那傢伙現在是不是也醒著,不過按照那傢伙的性子,估計就算醒著也不會被影響心情,最多就是起來看書辦公或者安靜打坐吧。
那傢伙就像一朵浮雲,有時候他都是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抓住,而抓住的話,又能抓住多久,不是他沒有自信,是那個傢伙,太過飄渺了。
深深的嘆了口氣,想來想去也只是自尋煩惱而已,算了,不想,反正走一步是一步,無論如何,他都會盡最大的努力去留住他,抓住他。
只是一閉上眼睛,煩人的思緒卻傾盆而來,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