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小聲地建議道。
正在此刻,綺舞觀外傳來一聲馬蹄。眾人紛紛圍在門前向外看去。只見一名仙人般的男子從一匹青驄馬上翻身而下。他一頭青絲迎風飛舞,大熱天的竟然著一件白裘大襖,內襯紅豔錦杉。襯得原本蒼白的面板稍稍有了一絲血色。他身後跟隨一名尚未弱冠的童子。童子梳了著小巧髮髻,一張小臉水靈可愛。他懷抱一隻半人長的錦盒,屁顛顛地跟上紅衣男子的腳步。
眾人紛紛猜測此人的來歷。
男子遞上請柬。門外小廝喊道。“神樂閣閣主碎琴到!”
蘇懷秋斟酒的手一頓,將酒壺重重放下。阮琦兒與墨笑對視一眼,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兩人立刻迎上去。
碎琴不顧在場武林眾人的議論,信步走進堂中。看著阮琦兒與墨笑,這才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時間緊迫,我也顧不上準備。就拿它作為賀禮吧。”小童子上前一步,遞上錦盒。
墨笑開啟錦盒,只見一把淺棕色的柳琴,不由笑道,“你願意來參加我和婉兒的婚禮,已是我們收到的最大賀禮。這把柳琴,她一定會喜歡的!”
“我已誤了時辰。你們還是快些開始吧。莫要大為掌門久等。”碎琴正準備拉著小童子入席,不料阮琦兒輕輕拉住碎琴的手腕。
“閣主。姐姐的意思是,讓您上座,見證婚禮。”阮琦兒指了指堂中的高椅。一邊供放著墨家祖宗的靈位。另一邊卻空蕩蕩的。“您是姐姐的師父。她應當給你敬茶。”
碎琴一時猶豫。墨笑在旁發話道。“說得沒錯。你若是不願婉兒敬茶,她定會以為你任然不肯原諒她。這場婚事,她定然不會高興。”
“那好吧。”碎琴莞爾一笑,坐上高堂之位。駱純倒是樂了,從未見過拜堂成親的他,好奇地東張西望。碎琴只得將他牽住,安排在身邊杵著。
自碎琴進來,蘇懷秋的目光就未有從他身上移開。兩年多不見,碎琴變得更為清瘦,也更為冷淡了。他究竟知不知道今日會相見?若是知道卻依舊前來。是為了自己還是——
蘇懷秋苦笑著,緩緩飲盡杯中酒。想多了!定是自己想多了!
媒婆主持著婚禮進行。琵琶身著大紅喜袍,捧著花球從門外慢慢走來。她帶著龍鳳呈祥的紅蓋頭,看不到面容。但碎琴依舊感覺到,此刻的琵琶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碎琴感到有一道目光注視著,令他很是不自在。但他沒有勇氣去看那個人。他害怕只是一眼,便會淪陷,會再回到那個好不容易抽身而出的深淵。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在在場眾人的祝福下,在蘇懷秋愁死黯然中,在碎琴如坐針氈的彆扭間,墨笑與琵琶行完所有禮數。大家一齊起鬨著,開始了晚宴。
“師父!”琵琶偷偷掀起紅蓋頭的一角,對碎琴道,“謝謝你願意趕來。”
碎琴感覺痴笑著放下琵琶的紅蓋頭,道,“媒婆是這麼教你的嗎!還未入洞房,竟然不等夫君前來,就在別的男人面前掀蓋頭。真是沒規矩!”
琵琶聽出碎琴已不在埋怨當年的事。嬌羞地點了點頭。阮琦兒整了整琵琶的衣服,立刻將她推搡著趕去了洞房。墨笑見她們這般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果然,接下來的事,與碎琴估計的絲毫不差。他被墨笑請到了主宴。與蘇懷秋鄰座。另外還有墨笑與阮琦兒。四人一桌暢飲。駱純則一溜煙地不知去了哪兒嬉鬧。
墨笑與阮琦兒看著僵持著的蘇懷秋與碎琴。不斷斟酒,逗樂。可依舊見這兩人水火不容的摸樣。眼看滿桌秀色可餐的美事,以及香氣逼人的美酒。碎琴和蘇懷秋愣是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沒多久,阮琦兒離席,前去招待賓客。沒多久,墨笑亦離席,被眾人拉著灌酒鬧洞房。
碎琴與蘇懷秋依舊淡然地坐在那裡,良久良久。
“閣主,在下敬你一杯。”蘇懷秋率先開口。他執起白玉酒壺為碎琴和自己滿上酒。酒杯在手卻感到沉甸甸的,拿不穩當。他看著碎琴線條柔美的側臉,等待他,哪怕一個眼神,一句話語。
蘇懷秋曾在心中發誓,若是能將眼前的人挽回,哪怕折壽十年,二十年,也心甘情願。但世間並非所有的事都能如他所願。若是碎琴心中再無蘇懷秋此人,哪怕付出多大努力,也都是枉然。
等待碎琴舉杯或是離席的時間,比相思的兩年更為漫長。
蘇懷秋沉下心來。竟然透過堂中喧鬧,聽見了黑夜中風過樹梢,秋蟬低鳴的聲響。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