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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寂離此言一出,四周圍一片譁然,好些書生都覺得這書生不是少見多怪就是存心挑釁,這天下讀書人,幾個不知道樂都四大才子啊,詩詞文集都出了多少篇了。
“書生,你是外鄉人啊?”一個圍觀的書生問,“樂都四大才子的莫笑竹都不知道?”
說起來,並非殷寂離有意抬槓,他是真沒聽說過莫笑竹。
殷寂離看書甚廣,最喜歡的就是史書,各種官史野史看了不知道多少了,排下來就是風土誌、地理天象、民間傳奇之類,要不然醫藥、巫蠱,佛經什麼的都看……他唯獨不喜歡的便是詩詞歌賦之類,覺得沒什麼意思,翻來覆去就幾個款式。
不過殷寂離是個精明的,一看眼前人眼中有些怒意,就猜到,這人大概不是什麼樂都四大才子,就是那四大才子的親戚了,便點點頭,說了聲,“哦。”接著去找書看。
莫笑竹臉色更加難看,這書生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但是他身份在那兒,也不能說什麼。旁邊有想要拍他馬屁的人,自然就是幫著攔住殷寂離,道,“書生,你也忒不識貨了,莫大才子的詩文是天下一絕,你竟然不看?”
殷寂離看了看眾人,問,“你們都是本地書生?”
“正是。”幾個書生拔了拔胸脯,似乎是以自己為樂都書生為榮。
殷寂離一聽來了些精神,就道,“那我打聽一下,這樂都有什麼地方能買到好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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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一愣,季思在後頭微笑著搖搖頭,這書生,有些意思。
“唉,書生!”這時候,那個書攤老闆似乎不高興了,問殷寂離,“你的意思是,這書市的書都不好?”
殷寂離看了看他,不緊不慢地搖搖頭。
“這書哪兒不好?”老闆火氣上來了,拿著一本季思的文集,問,“這可是季思季大人的文集。”
殷寂離朝天翻了個白眼,問,“那又如何啊?”
眾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季思在眾書生心目之中乃是神一般的存在。南景向來重武輕文,武將都身居高位,而文人則是備受冷遇,唯獨季思,踏入仕途之後一路扶搖直上,身居宰相之職,連那四大家族都要對他禮讓三分。天下文人,勤學苦讀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和季思一樣光耀門楣,可今日殷寂離的口吻似乎對季思的著作頗為不屑,這可是犯了眾怒了。
賀羽在遠處看著,一見殷寂離讓人圍上了,無奈搖搖頭,這小子又惹是生非了,剛想要過去,卻見身邊走上了一個人,似乎也是看熱鬧的。賀羽看了一眼,趕緊轉過臉去,背對那人,心說……哎呀,這真是緣起緣不滅了!
身後是誰?自然是轅冽。
轅冽遠遠看著這裡人聚集得多了起來,就想上去看看,別撞到了季思,卻見季思回頭對他擺擺手,示意他——無妨。
轅冽便在一旁等候,他也聽到了剛剛殷寂離的話,覺得他有些狂妄。
“你說說,這季相爺的文集有什麼不好的?”幾個書生扯著嗓子問殷寂離。
殷寂離不慌不忙,反問,“這文集,除了它是季思寫的,還有哪兒好?”
……
眾人一時語塞,都有些反應不上來,季思在一旁卻是一愣,笑問,“年輕人,此話何解?”
季思平時身居高位,都不怎麼出來走動,因此樂都的文人只是聞其名未見其人,而且季思向來簡樸又貌不驚人,往那裡一站,就像是個普通的窮夫子。
殷寂離看了看這夫子,覺得他挺面善,說不定會知道樂都哪兒有書市,就道,“這書上寫的大多是季思的一些感悟和治國論調,天下人,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就算他是季思,他的想法又與我何干?我為何要喜歡他人的想法?”
殷寂離的話說完,眾人都下意識地抽了一口涼氣,心說,這書生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哈哈。”季思卻是哈哈大笑,道,“這說法有趣,別人的想法你不在乎,那古聖先賢的想法,你也不在乎麼?”
殷寂離看了看他,仰天考慮了考慮,想著要不要廢口舌跟這老頭兒說話,卻聽季思笑了笑,道,“我知道這樂都哪兒有賣新奇的書。”
殷寂離看他,眼神裡有那麼些懷疑。
季思從面具的窟窿裡看到他一雙眼睛傳神靈氣,便笑道,“古今船志考、燒瓷論、民俗雅志、狐媚說、寶鏡怪譚,水文志記、洛經……這些書那兒都有賣,千奇百怪。”
“要的就是這地方,在哪兒?”殷寂離立刻來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