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殺你。”葉琰蹲下身去,將司空鏡抱了起來,“我會與他一起離開,梨姜國破,司空家全滅,你夙願已了。恭喜你。”
“放肆!”葉鏈擋在葉琰身前。
葉琰目光冰涼如水,似一陣風般從葉鏈身上掠過,橫跨出兩步,從葉鏈身邊走過。
葉鏈這次不再攔去,“你走不出去的。”
已跨出門檻的葉琰自然也知道自己是走不出去的,外面人山人海,冰涼的月色下,眾人整齊排列。雖都似木雕石刻般站立著,但誰都做好了隨時出擊的準備。
葉琰冷笑了兩聲。
葉鏈道,“一,厚葬了他,你留下。二,留下他,你去哪隨你。”
葉琰輕笑,習清闌刺殺葉鏈時的畫面再次浮現腦海。
看著雪亮的劍刺向父親的心臟,當時他想都沒想的就擋了上去,一劍入體,他並不後悔。眼前的黑衣人皺著眉頭看著他。
他平靜的回望著,“習清闌。”
習清闌當時並未回答,另一隻手摘下了面上黑布。
他笑著,笑的淒涼。
習清闌道,“陛下不是這個意思。”
他也沒有問。轉身向自己的父親道,“放他走。”
當時的葉鏈並未反對,他親自將習清闌送了出去,直到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才停住了腳步。
習清闌道,“陛下本來已經理好了降書。”
他聞言一怔,習清闌卻反而輕鬆的笑了笑,取下自己的令牌,“此牌能調動梨姜所有軍馬,一路前去,可以減少許多戰爭。”
他並沒有客氣,伸手接過了令牌,“多謝!”
“陛下說你一定會是一代明君,只要沒有葉鏈。”
“我知道了。”
習清闌又輕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陛下剩下的時候不多了,如果你夠快,應該還能見上一面。”
“我知道。”葉琰沉聲應道,“他不會死的。”
習清闌聞聲驚詫的看向葉琰。
葉琰撇過頭,避開了習清闌的目光,“解藥在我父親手裡,若我勝利,解藥歸我。”
“原來如此!”習清闌嘆道,“不枉陛下待你之心。”
葉琰聞言依然只是輕笑一聲,“已走到今日這番地步,誰還奢求能夠回到從前,破鏡重圓。”
習清闌沒有在說話,已開始往前走去。葉琰沉默了會兒,又叫住了習清闌,“你別回去了。”
“什麼?”習清闌以為自己聽錯了。
葉琰道,“我說,你別回去了,我希望你能活著。”
“我命早已由不得我。”
葉琰道,“我會告訴天下人你已經死了,自然也包括司空鏡在內。從此你可以過你的逍遙日子。不在攙和朝中眾事。”
習清闌笑了,笑的卻比哭還要難看,彷彿已經失望至極。
“你回去,只會讓他親眼看著你死,而他一生自覺最對不起的人便是你。”葉琰補充道。
習清闌聞聲並未做仔細思考,“知道了,放心吧。”
簡單幾個字。
從此,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了習清闌這個人。
他將一顆與習清闌長得相似的頭顱送到了司空鏡面前。司空鏡信了,天下人都信了。
直到最後的那一刻,司空鏡所問的不是別的,而是,為什麼要殺了清闌。
他果然還是最瞭解司空鏡的。連他心底想什麼,最在意什麼,他都知道。
司空鏡果然還是怨他的,因為習清闌,司空鏡怨他,恨他。
可他似已習慣了,不悲也不痛,輕輕的放下司空鏡。“我留。”
葉鏈聽到這聲,滿意的笑了。葉琰抬起眼看著葉鏈,又補充了一句,“真後悔當時替你擋了一劍。”
葉鏈並不在意這一句,聽罷自然是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淡然一笑。
冰冷的硬木板床上,躺著漸漸冰涼的人。
一方燈火照耀,歌舞聲聲,一方清平薄涼,只有一位宮女點著孤燈守在他的身邊。看著那張蒼白的臉龐,落著淚,哭著道,“陛下!不值!……”這幾個字,一直重複著。
梨姜國滅,湮國戰勝。
新君繼位,天下一統在即。
緊張的氣氛一日高過一日。
而那似狐狸般姣媚的人物卻已面露滄桑,原來暗紅色的眸子已染上了塵埃,如今已不知成了什麼顏色,好似灰色,又好似黑色。黯然無光。
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