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心中有愧,他越說越小聲,最後幾不可聞。
雅筑裡,靜寂如墳,唯有兩人呼吸此起彼伏。
半晌,東丹天極低頭親著黃泉額頭:“你不在我身邊了,我才發覺自己是真的喜歡你的。回中原的一路上,我張眼也好,閉眼也好,都是你的模樣。一靜下來,就會忍不住哼你教我的那首曲子。就算成了親,我唯一會夢見的人依然只有離兒你一個。”
生怕黃泉不相信,他湊在黃泉耳邊,輕輕地哼了起來。
黃泉渾身一個劇震,重重連喘幾口氣,猛地一頭撞向他下巴。
東丹天極猝不及防,竟被撞倒。黃泉一彈而起,疾衝門外。
第二十九章
一掌震開屋門,房外無聲無息竟始終站著一人,壯如鐵塔。黃泉收不住腳,撞上那人胸膛,傷口劇疼。那壯漢卻只是搖了搖,一言不發仍擋著出路。一耽擱間,他頭皮驟然一緊,被拖了回去。
“這裡沒你的事了,退下。”東丹天極揮退壯漢,閂上門。將纖長的身影往床上一推,緩緩抹著嘴角血跡,一臉沉痛:“離兒,你就一點也不肯相信我嗎?”
黃泉抿緊唇,美麗的臉全然不見以往冷豔,只有無盡淒涼。
他的離兒,永遠都是那麼美……痴痴望著,怒火不知不覺消弭無形。東丹天極跪在黃泉膝前,雙手捧住了黃泉的面龐,輕輕愛撫著同當年一樣柔滑的肌膚。
“離兒,我沒有騙你的。你想想看,我本該有多厭惡烈兒的,可自從射月國回來後,我真是把他當自己弟弟、兒子般疼愛、教養,就因為他是你的弟弟啊。我,我一直都在為自己贖罪啊。”
“你一定覺得我說這些話很虛偽,可我還是要說。我好多次都想回懸崖下面去找,找回你的屍骨,卻總是沒有勇氣。離兒,你不要笑我,這些年來,我怎麼也睡不安寧,常常會半夜驚醒。我拼命地做善事,想減輕一點罪孽,可是,無論怎麼做,我都無法忘記你。”
平靜的語調漸漸激動起來,他抱住黃泉,嗅著如水髮香:“你知道嗎?早從你第一次進入我夢裡那天起,我就再也沒跟雪彌妃同過房了。因為只要再跟她在一起,我就會覺得你在背後看著我。我真的好害怕……就算雪彌妃為這事跟我鬧翻多少次,我都沒有再抱過她。”
黃泉驚訝的眼神明顯告訴東丹天極他的不信。歷年來黃泉路殺手打探的訊息和他自己在江湖上聽聞,都道東丹盟主夫婦情深,只羨鴛鴦不羨仙。難道全是謠言?
東丹天極搖頭苦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離兒,那些都是裝出來。畢竟我好歹也已經當上了武林盟主,不願被人指點笑話。而且我也確實愧對雪彌妃,所以除卻閨房之樂,只要我力所能及,我都會千方百計滿足她的。可,可是,我沒想到,她,她——”
連說幾個她字,英俊面容終於扭曲起來,一拳打在床沿,支架齊搖:“我沒想到那個賤人,表面對我恭順,背地裡卻寂寞難耐,揹著我到處偷漢子。我始終顧及著她是烈兒的母親,裝做不知。她卻越發變本加厲,最後一次,居然跟家丁私通,還懷上個野種。賤人。”
鼻翼翕張著,良久才壓下胸中憤恨,目光森冷盯注角落空虛處——那種任何男人都無法忍受的恥辱至今仍深刻腦海。相較之下,他昔日為了這淫賤女子逼死那個美麗痴心的少年是何等愚蠢!是以當水千山暗中找來,告訴他伏離未死並同他商議計策時,他狂喜之餘立即對自己發誓,不論花多少代價也要挽回離兒的心。
不過黃泉恨他之心也顯然易見。於是他急急地閉關練劍,實則是在思量如何佈局一舉奪回黃泉。元烈偷偷離家,還巧不巧地邂逅黃泉被帶回黃泉路,卻是他始料不及。但沈日暖前來搬救兵,他反而竊喜,決意乘機殺了雪彌妃和那個姦夫,再將那男子的人頭割將下來,易容成他自己的模樣,料定沈日暖必會將人頭帶上山。屆時黃泉心神大亂,估計也分不清真假,讓黃泉以為他已死,放鬆了警惕,他日後潛入懸崖也定然輕鬆許多。
這計謀水千山自是贊成,還摹仿黃泉筆跡寫了張追魂貼,飛書給他,把個殺手尋仇的兇案做得十足十,果然瞞過了一干老江湖的耳目。一石三鳥,本是天衣無縫,但惟獨沒算到水千山並未依約救出元烈。他苦等多日,仍不見元烈歸來,沈日暖逃離懸崖後又在江湖四處求援,說起黃泉對元烈的諸多暴行。東丹天極終究坐不住,悄然尾隨第二次攻打黃泉路的群雄上了路……
而後的一切可說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黃泉斷了舌,跳了崖,喜歡上了元烈……一個接一個的意外震得他亂了方寸。明明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