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
他眼裡驀然流露畏懼,聲音也不自覺地顫抖,彷彿想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東西,反手緊抓元烈:“誰知卻在練功室內見到令兄屍身,頭顱被割了去,連,連——”面一青,當日那股嘔吐的感覺直泛胃間,再也說不下去——
全身赤裸浸泡在血泊中的無頭男屍浮腫得嚇人,下身更被割掉了性器……
強忍腸胃的劇烈不適,他喘著氣道:“令嫂也遭毒手,開膛破肚,那,那個胎兒都,都已經有了形狀,唔……”
“唔啊……”人群裡突然有人搶在他之前吐了起來。沈日暖忍了又忍,終於哇的吐在了元烈衣上。元烈卻半點未覺,只扭頭望向黃泉。
黃泉震駭卻更勝元烈十倍,面上肌肉輕輕抽搐,猛地大吼:“你撒謊,撒謊,我幾時叫人去殺他了?我還沒好好地折磨他,怎會殺他?我怎麼會殺他?”喊到最後,已是聲嘶力竭。
沈日暖擦淨嘴角汙穢,惡狠狠盯著黃泉:“家父與你無怨無仇,還不是被你逼死?你這心狠手辣的妖人有什麼做不出的?”取下上山以來就一直揹著的一個布包,解開層層包裹:“你自己看清楚——”
最後一層布開啟,元烈淒厲大叫:“哥哥……”
布包裡赫然是一枚人頭,即使敷著厚厚石灰,仍掩蓋不了淡淡血腥。男人的眼,至死不暝。
“這是後來在牆角找到的,還有這張塞在他嘴裡的紙箋。”沈日暖拈起頭顱邊的一紙薄箋,衝黃泉一揚:“這難道不是你寫的嗎?”
似曾相識的雪白的紙,墨黑肅殺的字,卻濺著數點已變褐色的血跡。
——絕情無恨處 送君赴黃泉 日落西山 雞犬不留
直直望著這幾個字,黃泉只喃喃道:“不是我寫的,我怎麼會殺你?……”高挑的身影搖了搖,已疾如鬼魅掠近沈日暖,在他驚覺之前便捧走了人頭,滑回原地。緊緊舉高人頭,眼波全無昔日的嫵媚靈動,瞬息不眨地注視著。
是東丹天極!即使相隔十六年,他仍然清清楚楚記得他臉上每一條肌理,每一個毛孔……
東丹天極真的死了……
一點駭人的空虛自心房開始,如紙上墨跡般徐徐擴散開來……滲進血管裡,骨髓裡。周身冷得像結了冰,連目光都亦凍僵——
“……你怎能就這樣死了呢?你還沒有再見到我,還不知道我就是伏離啊……天極……”
黃泉對著手中的人頭輕輕地訴說著。這個完全脫離他掌控的意外徹底擾亂了他一切心智,支援了他十六年的支架彷彿在剎那間崩潰——
“誰允許你死的,啊,天極?!你欠我的還沒有還給我,居然想這樣逃過我嗎?我絕不答應!”
奮力一拋,人頭飛落懸崖。黃泉悽絕地放聲大笑,衝入人群,衣袖飛揚間,哀號不絕,血光四濺。
“我不許你逃!絕不允許!!!”
手底“喀嚓”又擰斷了一人頸椎,顱腔泉湧的鮮血映紅了黃泉眼眸,也矇蔽了最後一點理性。一舔指上沾染的血跡,黃泉痴笑著環顧四周驚恐欲絕的人:“東丹天極,你今天逃不掉的。”
第十三章
“他瘋了,這人已經瘋了!”
慌亂的人群中有人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但下一瞬間,聲音已被黃泉扼在喉嚨裡。黃泉微翹眼眸染上重重暴戾,狂吼:“誰說我瘋了?東丹天極,你給我出來!出來!”
手一拗,生生扭斷了那人脖子:“出來啊——”
他衣發染血,宛如浴血修羅,餘人心膽俱寒,腳下都情不自禁後退。沈日暖大急,振臂高呼:“大家不要亂了陣腳,一齊出手殺了這奸賊才能保住性命!”眾人一想不錯,壯著膽慢慢包抄上去。
石屋裡的黑衣人早已聚集一旁,見眾人意欲圍攻,剛要衝上前相助黃泉,卻被水千山阻住。
“擾了主人殺敵的樂趣,你們擔當得起麼?”水千山倚著大石,凝望黃泉背影,眼裡閃動濃濃憂憐,輕輕道:“就讓他盡情發洩吧,今後他便不會再為個死人傷心痛苦了……”長長嘆息一聲,不再言語。
人群越逼越近,黃泉神情也益發瘋狂,哈哈笑道:“你們想送死,就一併來吧。”
元烈業已魂不守舍,但見黃泉如此失常,心驚之餘更是神傷,躍近黃泉,將他抱得緊緊的:“你醒醒啊,我兄長已經死了,東丹天極已經死,啊——”
一記耳光毫無預兆劈臉扇上,他踉蹌退開,捧著高高腫起的臉頰,心頭震駭簡直難以筆墨形容。
“……你,你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