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他當年與荊雲連鬥了半日,不分高下。至置途中遇到這白髮道者,出手相助荊雲,使這劍客受傷頗重,隱於鄉野將養半月有餘。
此番再會,為救胡璇,四人同回落角的客店。那劍客助胡璇療傷,約過了一柱香時分,頭上已白煙嫋嫋,此後胡璇又嘔了一口烏血,那劍客方收勢停手。老道簡單為胡璇擦洗了臉頰衣衫,將他平置於床上,蓋好了被子,這才向那劍客道謝。
那劍客也知道人當日修為了得,如今再見之下,方知他修為盡毀,二人小做交談,方知當初事情緣由。
那劍客坐在桌邊,此刻正說道:“晚輩複姓万俟,單字一個爭字。當年屢入皇宮,其實為救在下重傷的朋友,與身處宮中好友聯絡,伺機求藥。那時在下又尋藥無方,只好依好友之計行事。對胡璇,也是頗有虧欠。那時在下是想,無論最後能否取到藥,即便拼儘自己功力,也要救胡璇無恙。只是後來聽聞,胡璇已死於宮中,在下好友又為求藥之事,身負有傷,私下天山,下落不明。在下尋訪路經此地,得遇胡璇,也算是機緣巧合,天意促成,如今能助他渡過瞑關,也了卻了在下耿耿於懷的一件心事。”
道人釋然點手,指捻長鬚,應道:“原來如此。當日只見愛徒與少俠相鬥,貧道愛徒心切,便出手傷了少俠,並未明此中淵源,還請少俠不要介懷。”
万俟爭應道:“當日若非道長手下留情,万俟爭今日定已不在人世。道長手下容情,万俟爭心中明瞭,道長言重了。只是道長修為已是爐火純青,而如今……”
道人微微搖頭,淡然笑道:“……此中說來話長。但武者修行,詣在強身健體,並不以此爭一日長短。而今貧道亦可從尋他路,清心自養,於那些事情,也全然不放在心上了。”
万俟爭點頭應是,此刻復又望了望胡璇,眉間現出些許難色,猶疑道:“此刻他性命雖已無憂,但長久積鬱,又數負傷,我雖助他打通心脈渡過生死難關,可他竟鬱結衝腦,險些即時斃命。是何等經歷,竟使本該氣壯之年的青年,落得如此慘狀……”万俟爭著說,又微微搖頭道:“這番醒來,即便道長妙手施針,助他慢慢化去腦中淤結,怕是若無三年五載,亦難恢復如常。”
道人眼觀胡璇,也現出憐憫之色,嘆息道:“往事即於他不堪回首,但相較心智清郎的苦楚,或許如今……也算是幸事,只望耗上三五載,待他痊瘉,也該可以放開胸懷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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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開國四年,諸候叛亂,叛將原拓引兵攻打宴都。宴子桀於宮中自焚,原拓擁立宴子俊為王。此後十年間,天下大亂,興衰更替大小諸國數十之多。
宴子俊登基不到半年,大梁太守唐寬頻兵逼近宴都,原拓護宴子俊逃棄捨皇都逃入吳城據守。
宴子桀雄兵鐵甲一統天朝國土,盛名一時。他初時亦施法佈政,鼓勵耕商,國勢日漸安定。只是貪淫好色,漸漸疏於朝政,在天下歸一尚未安定之時,便製造了一道不可彌補的裂痕。但當原拓起勢,尚未經歷浴血奮戰,宴子桀的大將張勁便不知所蹤,只留下皇城中一片火海,宮門大開,便異世移主。於宴子桀一人所建造的強大軍事帝國,在一夜之間傾覆,一直是個令世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謎團。如此迷離的帝王,便有了眾說紛芸的傾國戲本——只是此王殘暴貪淫,後人也並不以之為風流佳話的樣本,漸漸便被淡忘。
宴子桀的皇后葉納,亦孤身回到故土,此後的四十年中,這個女子帶領戰爭之中重受創傷的西砥人民,建立了西部空前繁盛的時代。
自胡王病逝,至宴王開國,胡璇並不曾繼位,後世正史之中,彷彿有後人刻意除去,胡璇降宴被軟禁之後的結局,亦再無從考究。只偶有野史記:
諸候皆反宴自立,群臣諫上立誅寵佞。 上以數諫故,怒,厲聲於朝,擊案而去。遂輟朝數日。
內官鳩殺胡璇,帝瘋,撫璇屍大慟,闔室而泣。
疑文臣所圖,乃令禁衛誅殺數十人。是夜,宮中煙起,帝自焚。
翌日,俊將虎賁之親近者尋於殿,唯見焦者二。不辨帝璇,遂以帝禮偕葬之。
松柏參天,山間流水潺潺。山間一條青石小道,蜿蜒連綿。林中響起輕快的歌聲,一個手提竹籃的姑娘,由林中小路雀躍著奔下山來。這姑娘看上去不過十二三年紀,衣衫簡樸,卻也乾淨。她膚色似是被日頭曬得黑了些,一雙小手,亦頗顯粗糙,顯然是農家的姑娘,做慣了粗重的活計。她走了一小段路,便不再沿石路下山,而是轉身斜穿入林中,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