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去,舒臂攬了祁薄陽在懷中。
一道銀光從他臉頰邊劃過,帶出一縷血絲。
那銀光一擊不中,於空中一個旋身,又回了醒挽真手中。
他收攏了手掌,一把尺長短匕寒光乍現。
“你功夫雖然高絕,但對敵經驗太少。況且你又沒有兵刃,與我相搏,從一開始便落了下風。”
醒挽真說這話的時候,動作也未停,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身影轉瞬間便已到了沈醉面前,筆直修長的長腿如閃電般踢向對方。
他腿勢太快,出腿間甚至有雷霆霹靂之聲,沈醉方才攬了祁薄陽在懷,便見這來勢洶洶的一腿。
倉促之間,一手格擋住了對方小腿,另一手卻將祁薄陽推至遠處,沈醉只覺那與對方對了一陣的手臂一陣疼痛從骨內向外延伸。
但這只是個開始。
醒挽真整個身子在空中翻了一個身,手中短匕如無垠暗夜中那升起的明月,光華耀目。
那短匕卻非凡物,便是如今隔了些許距離,依舊能讓沈醉感到寒氣刺骨。
這世上能將任何兵刃都用得出神入化的人,醒挽真絕對是一個,一把短匕在他手中使得靈活至極,行雲流水般的招式連綿不絕,一步步將沈醉向身後逼去。
沈醉身子雖然在向身後退去,臉上並無惶急。
醒挽真一連打出七十八招,他向後退了整整六步。
祁薄陽在一旁看著,卻連二人的招式都看不清,甚至雙眼刺痛難忍,方知這等境界果然不是他現在能觸及的。
再過二十年,不,只要給我十年,我便能趕上他們,他在心中暗道。
沈醉看著處於弱勢,但他雖然顯少現身江湖,卻也絕非浪得虛名之人。既然擔了蓬萊島主之名,他便容不得這名頭受辱,尤其還是在他手上。
他手上擋著對方攻勢,暗自計算,瞅準對方一個破綻,空手入白刃,生生抓住了對方握刀的手。
於此同時,對方的另一隻手卻也貼在了對方胸口之上。只待內力一放,便能重傷對方。
二人相視一笑,卻誰也不曾鬆手。
沈醉嘴角邊笑容雲淡風輕,手下毫不留情地奪了對方那短匕,醒挽真自然不會跟他客氣,十成內力齊齊打入對方體內。
那短匕在沈醉手中靈巧地轉了個身,自醒挽真喉間一劃而過,此時,他體內五臟六腑也受到了對方內力的衝擊。
醒挽真內力固然雄厚,卻怎麼也比不上沈醉,他受了對方十成功力的一掌,甚至還能面色不變地割了對方的喉——雖然那真的只是一劃而過,並無多少實際損傷。
“我身邊從無兵刃,因為我比較喜歡直接取對手的。”沈醉手執短匕,身姿卓然,風度十分之好,雖然他說出的話能讓任何一個“對手”抓狂。
醒挽真自然不是一般對手,他抹了一下喉間傷痕,看了眼那手上沾染的鮮血,目光別具意味地瞥過對方頰邊血痕,笑得意味深長:“你我倒算扯平了。”
若非確定沈醉功力比他深,便是十成功力也殺不死對方,他是不敢對沈醉動手的。
正如沈醉不會殺他,他也不會真正殺了沈醉。
這大荒看似簡單,實則複雜多變。他祚山之敵是太虛道,沈醉一個外人是絕不能插手的。而沈醉雖然是個孤家寡人,但他卻也有盟友,且是不弱的盟友。
如此複雜局勢,動手可以,殺人卻不能。
醒挽真那話說得厚顏,沈醉也未表現出什麼異議,只道:“人我要,花我也要。”
對於他的無恥,醒挽真歎為觀止:“沈島主要知道,這太過貪心的人,通常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我見沈島主如此人物,實不忍閣下也成了那等貪心不足的俗人啊。”
沈醉舉起短匕,伸指彈落刃上血珠:“我本就是個俗得不能再俗人的俗人,山主難道不知道嗎?”
醒挽真愣了片刻,大笑著從他來時的視窗走了。
“唉。”沈醉低頭看著那柄短匕,眼中神色寂寥。
他道:“天下間,何人懂我?”
祁薄陽一直在旁邊看著,眼見著自家仇人被他不花多少功夫便打發走了,心中崇敬只能以海來計。
便是沈醉說這話的樣子,他也覺得著實不凡。
只是沈醉臉上那寂寥神色還未散去,便身子一軟,“哇”得吐出一口血來。
他單膝跪地,皺眉隨手揩去嘴邊血漬,轉頭看他:“過來扶我!”
可憐祁薄陽一番崇敬盡付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