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根本就不是心甘情願的留在他身邊的,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他使了詭計欺騙他的善良,才能夠得到他留下的應諾……
什麼彼此相愛……
什麼生生輪迴不忘,世世纏綿相愛……
什麼你負了我的情……根本都是假的,假的,你從來就沒有愛過我……哈哈……
六爻紅爍的眼竟有幾分溼潤,他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唇,手指的縫隙洶湧流下大量的鮮血來,又咳嗽了幾聲。
“宮主……您怎麼了?”有小侍見到,連忙上來扶持著搖搖晃晃的六爻。
卻在觸碰上的剎那被烈火焚燒般燒焦了一雙巧手,“啊……”小侍慘叫一聲,回退連連,神色驚恐的看著宮主,他宛如被炎火繚繞著的身軀,還有那雙紅光妖妖的狹長眼眸,和妖嬈面容上時隱時現的詭異紋路……
六爻轉過血眸來,緊緊的剜盯著那黑衣小侍,他咬緊牙關,“滾。”
宮主那悽清的紅衣,從體內流淌而下的冷血,竟讓人分不清楚,那究竟是衣裳還是粘稠的血液了。只聞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幽幽冷香和腥顫的血混合糾葛在一起的味兒,非常幽怨,也非常非常的淒涼。
小侍聞到那種味開始心神恍惚,是以沒有聽到宮主的話,亦忘記了剛才被灼燒的手,只是呢喃的叫道,“宮主……您怎麼了……”
天色逐漸黯淡下來,餘剩下那抹瑰麗的晚霞幽幽瀰漫著,不肯消退。
風很淡,不知從何處傳來了桃花香。
六爻的神識是清醒的,他知道在崑崙的星湖樓上不可能有桃花,那——這桃花香是從何處飄零而來的?
恍恍惚惚的伸出手來抓住,朵朵粉色在手心裡綻開,多像是在荊山嶺的時候,他每天站在桃花樹下,看著隱匿在桃紅裡面的青瓦白牆的樓宇,那雕琢精美花紋的窗前,是朱雀神後裔沉璧上神的身影,偶爾,他會投來一瞥,卻又像是心慌意亂的惶惶轉開了視線……那個時候,他應該是有一點兒喜歡自己的吧?不過在神父審判他的時候,自己卻不曾為他出言求情半句,他也不恨自己……只因……只因沒有愛。
“啊……宮主……饒……命……”那神思恍惚的黑衣小侍忽然大叫出聲,那張秀麗的臉猙獰而可怖,而自己的手……刺穿了他的心臟。
六爻驚駭的突眼,他看著自己穿透那小侍的心的手,心膽欲裂的震顫,剛才聞到桃花香的是幻象,是魔性侵蝕了心知……手心上血液溫熱的感覺……還有粘稠的……悽豔而美麗的魏紅色……六爻看著從那小侍身體內流出的血被一點一點吸收進自己的肌膚裡,心中有萬千螻蟻在鑽心噬骨。
如果變成了魔物,是不是也會這樣殺了沉璧?
不要……不要……
六爻無法自持的顫抖搖頭,恐慌的抽回了手,卻是不能控制,甩不開那小侍的屍首,那些血液融入了他的肌理裡去,面板隱隱現現的變成蛇鱗如魔毒的刀刃般閃爍著寒光,本形,就連本形也顯露了出來。
如果被現在的沉璧看到,那麼一定會害怕的驚懼的大喊著他是妖魔的吧?
不要……他不想看到沉璧面對自己時露出厭惡的表情……
“啊……”六爻彷彿被野獸被逼入絕境般,無法承受的那種恐懼和驚怕深深的戳入他的心,淒厲的大叫了一聲……
“你怎麼了……”彷彿又聽到了在馬車上沉璧撫著他輕聲詢問。
六爻怔了怔的安靜下來,抿得死緊的薄唇開始逸出大量血液來,天地萬物模糊一片,唯有很遠很遠的桃紅花樹下那個面容一派清雅絕倫的人兒是清晰的,他向他走來,詢問他日日來荊山嶺究竟有什麼事……血色的唇瓣蘊涵著絲絲柔情,他放開手上那乾屍,輕輕的施指一點,那乾屍便憑空焚燒了起來,全身被炎火燒剩灰燼,隨風散去。
沒有味道,沒有聲音……就這樣消失了。
六爻笑了,笑得那麼悲哀而淒涼。
為什麼要固執著這個人,寧願毀了自己亦不要他形神俱滅。
他不知道,尋不出原因,他只知道,沉璧的人,他的心,都只能是他的。
都只能是他的……
所有的一切都化為這一句,填補心裡那份惶惶不安的恐懼。
“呵呵呵……”
六爻仍然記得,才從荊山嶺回到碧雪宮時,仍在為心神失控而和沉璧纏綿不休一夜感到懊惱,便被父神派來的仙侍給請到九耀殿上,看那陣勢,他便明白髮生什麼事,只怕是父神知道他與沉璧之間的私情……不過,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