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佛堂右側的桌邊坐好。他微微一笑:“殿下此刻的苦惱,也恰恰是為師此刻的苦惱。情之一字,為師也參悟不透。”
昭樂皺了皺眉:“情之一字?師傅對誰有情?”
魏慈明揚起頭,目光悠遠深長:“為師念得是故鄉之情,終有一日殿下的軍隊將踏上晉國的土地,也將踏破為師宅院的大門。雖此刻為師身在齊國,心在齊國,然而幼年的回憶始終是無法忘記的。”
昭樂偏頭審視著魏慈明臉上的變化,輕聲道:“師傅,你有事瞞我。”
魏慈明笑笑,並不回答昭樂的話:“殿下有身為齊國的太子有您當做的事情,也有不當做的。任何事物都不該令您感到苦惱,當您感到苦惱時,理應迴歸自身,審視內心,只有這樣才能明白,您所有的苦惱不過只是夢幻而已。”
昭樂抿了抿唇,素來清明至極的眸子也變得迷離起來,他像是看到了那個令他苦惱的男人一樣,將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合在一起捂住了臉,不願再看到外界一切。他以為這樣就可以迴歸自身,卻不知心魔誠在心,外界如何變幻都是無法改變的。
姜氏的家國,百姓的生存,以及這個混亂的天下在他心裡。
承諾要保護他的楚政,不願與他為敵的楚政同樣在他心裡。
沉默良久,昭樂低著頭抓住椅子的把手,輕輕說道:“我也不願與他為敵。”
魏慈明慈愛的笑了,拍拍昭樂的肩膀,用一種很複雜的目光看著他,帶著支援,也帶著悲哀,若肯往深處發掘,就會看到他眼睛深處的憐憫。
梁宮深院裡傳來的喜訊使因戰亂而萬分煩躁的梁王露出了難得的笑意,他喜衝衝地跑向密夫人寢宮,紅通通的臉蛋兒像是第一次做父親一般興奮。陪在他身邊的是他的長子公子羽,當他趕到密夫人寢宮之時,他的長女聘聘已經等在哪裡。
聘聘拉住梁王的手,撒嬌似的搖了搖:“父王快進去看看母親吧,那些嬤嬤都攔著不許我進去看。”
梁王笑道:“那是自然,哪有沒出閣的大姑娘看人生產的道理?”他走過去掀起簾子的一角,匆匆閃了進去,生怕漏進去一絲冷風傷了他心愛的夫人。他走到床邊拉住密夫人的手:“阿密。”他只喊了一聲密夫人的名字,便不再說話了,這個時候,他不需要說什麼,只一個眼神,他的夫人便該明白了。
密夫人對他露出了一個十分虛弱的笑容,方才的生產已耗費了她太多的體力。
梁王握緊了她的手,溫柔地笑道:“你是大梁的功臣。”
正說著,外面傳來了公子羽的喊聲:“父王,父王,我能不能進去瞧瞧母親!”
梁王低頭看了看床上的密夫人,回道:“不可!你母親方才生產完,你身為男子是不可進來的。”
“那……”公子羽站在門口想了想,又問:“我瞧瞧小妹妹成麼?”
一聽公子羽提出這個要求,聘聘也不甘示弱,喊著要隨哥哥一起去看小妹。
梁王似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卻掩蓋不住歡喜的情緒:“乳母,去把小公主抱到外間給公子他們瞧瞧。”
密夫人由他握著手,輕聲問道:“您還沒給女兒取名字呢。”
梁王道:“過來的路上我已想好了,她姐姐叫聘聘,那她就叫婷婷吧。夫人覺得可好?”
密夫人點點頭:“聘婷,很好的。”她反握住梁王的手,低聲道:“婷婷的出生正是一個契機,與晉國交好的契機。”
“好。”梁王將密夫人的手抵到額前,柔聲道:“我一直記得你是晉王之女呢!阿密,你大不必如此辛苦,好好休息,國事有我和羽兒呢。”
密夫人微笑著閉上眼睛,她實在太累了。
☆、第四章 事與願違 (2384字)
時下紛亂的戰爭並沒有令楚政感到煩惱,反而刺激著他,讓他興奮無比。
端坐在楚宮的大殿上,他含笑把玩著手中的虎符,這隻可以調兵遣將的虎符能夠帶給生存於亂世中的他一種滿足。
楚國大批兵馬已在久安駐紮,他在等待,等待昭樂下達撤兵的命令。只要齊國撤兵,那麼他的兵馬即可前往魯國,與趙靈宮的兵馬相戰。
趙軍泰半前往魯國,以求一舉攻佔魯國,而留下的趙軍分出少許駐紮在趙都守護國都,餘下部分趙軍則在三井和歧嶺附近和周軍合盟,這所謂的趙周合軍,雖人數眾多,卻也不過是徒有其表,為了分散楚軍軍力罷了,並無需他費心。
“去,把子玉將軍給我叫來。”楚政沉聲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