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黃瓜琢磨了一下這才說,“崔老闆從王府一出去,就讓順天府尹於正給‘請’走了。當時奴婢並不知道,這還是崔老闆身邊的小廝瞅著空隙跑到王府來報的信,說是江蘇的王蓮生買兇殺人的事情,果然把崔老闆牽連進去了。
奴婢本來想馬上告訴王爺的,可這又趕上剛才司禮監的楊春過來傳旨就耽擱了。娘娘升了貴妃,這麼天大的喜事,奴婢也不想把這事告訴王爺,可是要是不說,又覺得心裡不是太踏實。”
我有些嘀咕,“這麼快?這昨天老崔才得到的信兒,今天一早就被於正抓了。我們做賬要是晚幾個時辰,那還不讓於正抓個正著?“
我一敲他的腦殼,“跟我說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瞻前顧後的?”
黃瓜整好了我的領子,又把我的袖子弄平整了,他笑嘻嘻的說,“奴婢可是真心顧著王爺,為王爺著想。王爺可要體諒奴婢的一片苦心哇。”
我聽著就是身軀一顫,牙根差點讓他酸倒了。
黃瓜忽然又正色問,“王爺,要不,奴婢去一趟順天府,把崔老闆撈出來再說?”
我伸著胳膊,黃瓜把我的腰帶繫好,打正了,又把那個沉死人不償命的蟠龍玉佩從旁邊的托盤中規規矩矩的請出來,掛在我的腰帶上。
聽黃瓜這麼問,我搖頭,“先別管他。我們先進宮,等我把我孃的事問清楚再說別的。只要我娘成了貴妃,他崔碧城就是想在順天府於正那裡蹭晚飯都不成了。”
因為穿著朝服,還環佩叮鐺的,到宮裡謝恩還要重儀表,所以只能坐轎。
我的大轎就停在王府中門內的空地上,從內室過去還需要穿過迴廊,沿著湖水岸邊過去,那邊沒回廊,天又開始下下雨,這個時候小蓮撐了一把傘站我面前,活像一個煙雨深山中的香菇。
小蓮下了一步臺階,“王爺,我送你過去吧。”
……
“好。”
我不知道小蓮到底是誰,我只知道他是色目人。我曾經有過很多種想法,他可能是老三羽瀾搞來毀我的人,他是高昌人,是刺客,更有甚者,他就是阿伊拉那個從小就到西域大光明宮學武的弟弟莫雀。
可是……不知道怎麼了,我總是有一種非常模糊的想法。
似乎,我之前想的那些都不對。
小蓮,似乎誰也不是……
但是不管他是誰,我總覺得其實他不是來害我的。我既然買了他,他既然已經進了我家門,大家就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大家可以一起承擔,要不然,這個所謂的‘家人’又算什麼呢?
“小蓮。”我一抓他的手,他的手溫暖而乾燥,“我現在要進宮一趟,等我回來,我有話對你說。”
……
“好。”小蓮把傘撐在我的頭頂,“那我請鳳大人做一些小菜,留著給王爺做宵夜。家裡的飯,吃著暖胃。”
等我坐進大轎,轎簾放下的時候,小蓮正好收了傘,細雨打在他的臉頰上,琉璃珠子一般的眼睛笑意盈盈的,卻像一匹狐。
我進了宮卻沒看著我爹,我一肚子拍馬屁的話愣是半個字都沒放出來。他派李芳過來,讓我直接到壽春宮找我娘。
我到了壽春宮,發現這裡比我想象的要清淨多了。
沒有什麼吹拉彈唱,也沒有笑語盈盈,更沒有搓麻將的呼啦呼啦的聲音。
我孃的宮室還那樣,就是窗明几淨的,似乎都閃著光。
我娘讓我進去,我到內殿就連忙作揖說,“娘大喜,兒子給娘道喜了。兒子祝娘與父皇恩恩愛愛,蜜裡調油,如膠似漆,以後再給兒子多添幾個大胖弟弟!
這個封貴妃就跟再嫁人一樣,您終於熬出頭了!您這雖然不是嫡後,可玉碟金券上都能註上您的大名!不但年俸多了,地位高了,陪著您打麻將,給您狗腿的人也多了,就是以後您那個啥了之後,您的牌位都能擠進祖宗太廟,您的棺槨也能跟著我爹進駐萬年吉壤!”
啪!一隻鞋拔子迎風撲面而來,我連忙彎腰一躲,就聽見‘哎呦’一聲,我扭臉一看,跟著我後面的黃瓜捧著腮幫子,苦瓜著臉,跪在地上,咂著舌頭說,“奴婢給貴妃娘娘道喜,祝娘娘恩寵永隆!”
我娘正在用絲絨布擦麻將牌,這是我爹賞賜給她的好東西。
牌是用貴州深山的紫竹做的,市面上都沒有賣的,有多少銀子都弄不來。這種紫竹非常難得,長在人跡罕至瘴氣極重的深山老林中。一根竹子長的有一根楠木那麼粗,用來做什麼都有一種清香味,還不招蟲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