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裴家,已經是太子的甕中之鱉了。”
夜色逐漸濃了上來,剛過掌燈時間,忽然聽見砰,砰,砰——
我和崔碧城也從大石上站了起來,走回山頂的涼亭,把著欄杆看山下面的王府大院。
三聲禮炮巨響過後,嘉王府中門大開,所有人安靜下來,依序走到嘉王府大門那邊的空地上,全部跪下,安靜的等待著什麼。
隨著一隊東宮近衛軍的進入,有一個八人肩輿從中門抬了進來。
肩輿上面坐著一個人,身上披著玄狐披風,濃沉的黑色在夜色中看著不是太清楚。
這時候,王府的主人嘉王羽瀾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停到肩輿前面,一躬到地。
羽瀾說,“不知殿下駕到,有失遠迎。”
太子從肩輿上下來,他伸手解開自己的披風,身邊的柳叢容上前半步,想要接過他的玄狐披風,可太子的手卻一錯開,把手中的披風徑自遞到嘉王面前。
羽瀾就是一愣。
崔碧城側臉看了我一眼,撇了撇嘴巴,“這也太霸道了吧。這裡是嘉王府,不是他東宮!再說了,嘉王可還是他的親哥哥,他還沒登基呢!承怡,玉蟬,黃瓜,我賭十兩銀子,三殿下肯定不給他捧著披風。”
我也覺得文湛做的有些太過頭了。
他專門跑到嘉王這裡來,當著這麼多人下羽瀾的面子,他好像從來沒有做過這麼莫名其妙的小心眼的事,雖然他的心眼也不怎麼大就是了。
“季璋,我和你賭一百兩白銀,嘉王一定會雙手接過去太子的披風的。”
說話的人居然是杜玉蟬,他端著黃瓜剛遞給他的茶盞,看著山下的那群人,“只有這樣,才能表現他賢良謙恭。太子這是給他搭了一臺戲,三殿下那麼聰明的人,一定會唱的。這倒好,嘉王府戲臺子上的戲還沒有開鑼,這太子嘉王就在王府大門口唱起摺子戲了。”
崔碧城回頭瞪了他一眼,“玉蟬,別瞎說。”
我看了黃瓜一眼,黃瓜連忙低頭,楚薔生看了這邊一眼,然後繼續眺望遠方的雍京。
大雪湧起的霧氣,就和濃墨滴在盛清水中一樣,散開,沾染的哪裡都是,根本看不清楚。
楚薔生裝模作樣的看了一會兒,他忽然收回他眺望的眼神,這才說,“戲該開鑼了,今天請的是雍京最有名的戲班,撿著熱鬧的唱,連唱三天,承怡,一起看看去。”
“哦,好呀。”我連忙答應。“黃瓜,快,把好吃的都帶上,那你烤的那些肉片都也帶著。”
黃瓜連忙收拾食籃。
杜玉蟬忽然說,“我就不過去了,我在這裡看,也挺好的。”
崔碧城也點了頭,“那我也不過去了,黃瓜,你留兩片肉給我,我陪著杜公子在這裡喝茶說會兒話,我家就在旁邊,等一會兒我們就回去了。”
黃瓜連忙又給他留了幾片鹿肉。
此時,假山下。
太子在那邊說,“三皇兄,您這個府邸,小王第一次來,不知道怎麼走,煩勞三皇兄領了路?”
嘉王果然雙手接過太子的披風,卻直了腰身,把那件披風遞給身邊早就跪在地上等候著的小太監手中。
“殿下,這邊請。”
羽瀾側了側身,卻顯得有些倨傲。
我知道,從這個時候開始,成為嘉王的羽瀾已經不再是那個孤獨斯文,卻陰鬱混亂的文人,他走了一條也許他一直夢寐以求,卻終究不屬於他的路。
99
大戲已經開鑼。
是全本的《西遊記》,連唱三天。
臺上有一個俊秀的小生扮豬八戒,只見他扭捏又貪色的對著黎山老母化身的寡婦道,“娘,這三位姐姐嫌我老豬長的醜,不肯要我,您就收了我吧。”
“混賬!”黎山老母騷紅了臉,“你這女婿還未做成,就想連丈母孃一同調戲了去?再說,就算我願收你做女婿,只怕姑娘們不樂意,嫌你醜。”
那個極其秀美的小生卻又說,“粗柳簸箕細柳鬥,世上誰嫌男人醜?”
臺下一片鬨堂大笑。
我覺得那個演八戒的小生會紅。
以前他是龍套,今後他就是角。
這戲臺下底下和戲臺子上一樣。
有人是名角,有人是龍套。
羽瀾和我在一樣,他是角,我是龍套,可要是他和太子在一起,他似乎永遠都是龍套。
即使在嘉王府邸,有太子在場,觀戲樓正中的太師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