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碗用寒冰鎮著,盛在龍鳳銅盤中。
這套傢伙什,這個姿勢,這個穿著打扮,還是太祖皇帝開創基業之前,皇室先祖在老鄭國的封地做諸侯王時候的舊例。因為是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過於隆重,也過於陳舊,所以逐漸著,就被大家遺忘了。我不知道,今天文湛怎麼有心情把它們都搬出來了。
聽見腳步聲,文湛微微側身,卻沒有看我。
他將手邊的一個碧玉碗推到竹塌邊,“你來了,這是給你的藥。”
他知道我來,因為他知道,我除了這裡,已經無處可去。
我揹著他,坐在竹塌上。
他的姿勢太過古老而端正,我學不會。在我很小的時候,曾經用這樣的姿勢去參拜祖宗,可是我只跪了一個時辰,我的雙腿就疼了整整一個月,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任何古老高貴精緻的東西,今生都似乎和我無緣。
太子品的酒是古酒,足有幾百年的酒齡。
這是楚地古酒蘭陵,曾經風靡諸侯,名揚天下。
一尺高半尺寬的木桶,上面用黃金包銅的箍圈著,壓蓋著酒坊的大印,旁邊一個古舊的銅牌,上面刻著幾行小字:採蒼山之泉,集楚地蘭陵百果,奉法釀造。後面是三個人名:啟;越凌;於不韋。這三個人,應該分別是採藥、採果的人,釀酒的人,還有就是最後埋窖收藏的鉅商。
文湛撕開了老酒的封泥,將酒分別倒入兩個玉碗。
這酒漿就如同新鮮濃稠的野蜂蜜,琥珀色,聞著就能醉人。
我回頭看他,他的臉頰上只有淡淡的紅印。
“你怎麼知道我得用這個?”
他,“打我下手輕,對自己下手重,……你是存心不讓我好過。”
我不說話了,沉默著給自己臉上抹了藥,那股火辣辣的疼好過一些了。
我也學著他的樣子,端起來酒碗,抿了一口酒,辛辣濃郁的味道令人窒息,……像文湛一樣。
“文湛,我恨你。”
“我知道。”
其實我也愛你。
只是我剛想通的,即使我也許永遠不會承認。因為這樣的愛,太過令人詛咒,太過萬劫不復,就如同撒在傷口上的鹽,紮在心頭上的刀,足以令人下地獄。
可是我卻無處可去。
我們就這樣安靜的背對背坐著,安靜的喝著酒,遠處是毓正宮的琴聲,還有太液池邊的蓮葉迎著風沙沙抖動的聲音。
良久,夕陽垂下竹林。
蘭陵古酒已乾。
文湛忽然說,“明天三法司會審,你也去。穿著朝服去,也許可救崔碧城一命。”
我抿幹了碗中的酒,放下玉碗,點了點頭,“好的,我去。”
我平靜的就好像明天去打獵,去澆花。
可是,我知道,他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真的。
這是真的,比太陽每天從東邊升起還要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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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法司會審,是大鄭祖制。
大鄭律法奉行‘重其所重,輕其所輕’的原則,對於一般的禮典風俗教化,可以法外容情,能輕則輕,可是對於貪賄謀逆等大罪則會從重量刑。
並且,量刑死罪則是重中之重,一般都會是斬首、絞殺,大鄭刑罰和大鄭的罪民,臣子都已經習慣了痛痛快快的去死,除非極特殊的十惡不赦的重罪,量刑上會有偏重,諸如腰斬棄市,只有欺凌天子,惹的民怨沸騰,不虐殺不足以平民憤的亂世鉅奸,才能得到‘被凌遲’這樣‘名垂青史’的榮幸。
大鄭開國千餘年,被凌遲處死的大臣不足十人,包括二十多年前的緹騎總指揮使趙汝南,他們的名字都被鐫刻在雍京城外巨大的黑石上,以另外一種形式‘永垂不朽’。
死刑,一般都會用三法司會審,以視尊重。
三法司就是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
都察院多是杜家的門人,原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楚薔生正在家中守孝丁憂,現任的總憲大人房成觀老成持重,黨派未明。
原刑部尚書陳默至告老還鄉,別看他六十多了,牙齒都快掉光了,可是一聽說審理這個案子,他跑的比兔子還快,傍晚之前才下的旨意,他的家都被搬空了,連夜出了雍京,衝著他的老家飛奔而去,戶部還欠了他兩個月的官餉,他都不要了,所以他的位子就由侍郎李芫頂上。
大理寺卿裴桑梓是裴家的人,他是皇后的遠房堂侄,本來案子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