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王此時似乎很靦腆,深深的躬了身子,“羽瀾福薄,半生孤寒,無緣得一紅塵知己。如今是父皇的恩寵,戎家女公子的錯愛,羽瀾誠惶誠恐。”
我在一旁聽著,感覺怎麼那麼不對味。
不管怎麼說,老三這是娶老婆,不是被流放,聽他這說話,讓他娶戎長安,好像委屈他了似的。
我在這邊坐著,看著文湛羽瀾兄弟兩個虛情假意的寒暄,忽然想起來,今天崔碧城也來了,他鑽哪裡去了?
崔碧城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過,我也不好過。
朝廷一聲令下,壓下崔言之死的事情,整個雍京誰還敢踩這趟渾水?
都說崔家跟著我娘滿門雞犬升天,可是再怎麼高升,昇天之後也變不成大羅金仙!
老百姓都會說,“什麼?你說崔家門第高,崔言可是正經的國舅爺!這話可真要笑死
個人了。如今皇上風流,小老婆多,滿雍京城跑的都是國舅爺!不說別的,大鄭朝開國都要千八百年了,正經的鳳子龍孫都烏泱烏泱的,數都數不過來,雍京前門外一個賣草鞋的軟蛋還說自己是東山景王之後,五百年前祖上還渡海打過倭國呢?什麼,你不知道哪裡是倭國?早滅了四五百年了,那片焦土都長草了,誰都記得那裡是哪裡?”
“原本以為崔家給皇上生了個大兒子,你生的晚,沒見過那個陣勢。嘿,當年把皇上美的,都差點忘了自己姓嘛了!又是天下大赦,又是祭拜祖宗,就差折騰著泰山封禪了。咱當年還以為那個大兒子能當皇上呢,誰想到這個兒子長大之後也是個軟蛋,整天喝酒聽戲賭錢逛窯子,要不是他老子有錢,我看他就該要了飯了。要是我有他那麼個親爹,我比他強!”
……
一群醉漢,喝多了就蹲在雍京城牆下面胡咧咧,如果不是太不像樣子了,平時誰的不惜的管他們。可是老崔不同,他沒有別人那麼悲天憫人的寬廣胸懷,也沒有肚子裡面撐海船的宰相度量,這個小人睚眥必報,據說圍在牆根下聊天的那群人,都被老崔使喚的人送到順天府,蹲黑牢,啃窩頭去了。
誒。
我抬眼四下看了看,羽瀾忽然說,“崔公子新近喪父,卻也來為太子拜壽,可謂之忠。只是……”
我扭頭看著羽瀾。
老三說,“《史記》有載,文王昌死後,武王發並不厚葬父親,反而用戰車載著他父親的牌位,東伐商紂。路途上,大賢人伯夷叔齊向他諫言說,父死不葬,愛及干戈,可謂孝乎?”
老三這話說的不地道,他這聲東擊西的說崔碧城老子死了他不理,一定要在雍京窮攪合,是個不孝的混球。
聽完老三這話,我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心中暗想,難道我真長了一個軟蛋的面孔?老三對太子說話的時候那個樣子好像一個伺候丈夫的小媳婦,怎麼面對我,就好像一個要強霸少女的土財主了呢?
我掐,我再掐。
嗯,前段日子吃的好,心也寬,除了太子說‘看你瘦的,真讓人心疼’之外,所有人都說,‘承子,你胖的不像樣子了,都成豬了’。要不是這幾天我舅舅的事讓人鬧心,我瘦了一點點,我的雙下巴都快出來了。
誒,這個饅頭臉,是讓人看起來很像一個大軟蛋。
我嘆了口氣,拍了拍老三的肩膀,像一個真正的哥哥對他說,“三弟是讀聖賢書的人,和我這種土孫不一樣,說話都帶著三分講究。你既這麼說老崔,那我到想問問三弟,伯夷叔齊這兩個不食周粟的餓死鬼話其實挺多的,比我還要多。他們不只說了這一句話吧。那麼我到想請教三弟,‘父死不葬,愛及干戈,可謂孝乎?’的下一句是啥?”
我看著他,他卻不看我,低垂的眼瞼也擋不住眼睛中的三分不耐。
我卻說,“以臣弒君,可謂仁乎?”
“老三,這句話就送給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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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鏘的一聲,是酒杯碰到桌面的聲音。
文湛鬆開捻著酒杯的手指,他向旁邊的椅背上靠過去,金線繡著蟠龍的袖口擋住了手指,上面似乎還沾了一點酒,像是剛才手指顫抖碰撒了酒,他抿著嘴唇,嘴角上卻帶著淡淡的笑意。
羽瀾看了一眼他,也擠出一絲笑容,他卻對我說,“大皇兄的功課越來越精進了。許是太子督促功課督促的緊的緣故。這幾個月,總見大皇兄出入東宮,想來是讀書來的。”
我這個弟弟今天吃了辣椒了嗎?怎麼句句都是火辣辣的,帶著刺呢?我可是個厚道人,人又笨,文筆差,口才也不好,和旁人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