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到了驚嚇,下巴差點直接掉到地上。
我無意識的問文湛,“你……你怎麼知道父皇沒事?”
他不答,只是輕微搖頭。
我,“是你,是你和父皇布了個局?”
他,“噓……安靜些,看戲。”
父皇的臉色蒼白如紙,然而他就像是一尊神,一座山。有他在的地方,任何魑魅魍魎都被壓著,被鎮著,無法為禍人間。
我爹悠然的坐在御座上,李芳站在他旁邊,間隔開他和皇后。
他的左手拿著一柄古舊的短劍,上面鑲嵌了許多珍珠,他把短劍往御案上敲了敲,朝堂下當下安靜的連掉根針頭線腦的聲音都能聽到。
我爹淡然的說,“朕病了,這些日子來難為諸位愛卿,在朝局不穩的時候依然能恪盡職守,這是江山社稷之幸,是天下黎民之幸。”
那些人從茫然中立即清醒,他們當即跪拜,並且要山呼萬歲,我爹一抬手,給止住了。
“來日方長。諸位愛卿,今日朕只想處理家事,不幹國政,所以諸位愛卿都退下吧。”
眾人依然很茫然,抬頭看了看,見皇帝有些慵懶的坐在御座上,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旁邊的大太監李芳衝著六部九卿,那些王公大臣們一個勁的使眼色,眾人如夢初醒,連忙行了三百九叩大禮,此時,大正宮數道大門轟然之間一齊開啟,眾人走出去,看著外面瓦藍瓦藍的天際,茫然之間生出一種再世為人的感慨。
李芳將皇后‘請’到九重御座之下,裴檀的人留下了杜皬,杜元澤,還有嘉王羽瀾。此時,太子揪住我,也走向前去。我爹溫和的看了我一眼,我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噼裡啪啦的往下掉。我也知道這個時候哭,實在不是時候,就用袖子糊弄了兩把,忍住了。
我爹看著下面這些活著人,還有裴榕的一具屍體和他的腦袋,嘆了口氣,對李芳說,“杜閣老幾朝重臣,如今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你扶閣老坐下。”
“是,奴婢遵命。”
李芳將手中的貂皮坎肩放在我爹手邊,他自己過來,把跪在地上的杜皬攙扶了起來,讓他坐了,這才又回來,將坎肩給我爹披上。
皇后眼神流轉,她掏出手絹擦了擦眼睛說,“見陛下無恙,臣妾總生死九泉,也能含笑閉目了。”
皇帝的手一抬,止住了她說話,“皇后,你我二十年的夫妻,這些虛的,今日就免了吧。”
裴後悚然抬頭,“陛下,您的話,臣妾不明白。”
“你明白。”
我爹站起來,拿起來御案上的短劍,一下子扔了出來。金石相撞的聲音鏗鏘做響,那把短劍軲轆軲轆,到了裴後腳邊。
“皇后,這是賞你的。”
裴後大哭,“陛下,您這樣冤枉臣妾,臣妾不服!”
“冤枉?”皇帝的聲音很輕,輕的就像天邊飄過來的那朵雲,“在朕的藥裡下毒,勾結外臣、貪墨國庫銀兩,威逼太子讓權,私自調換雍京關防,擅殺御使大夫,縱容家人擅權、為非作歹,結黨謀逆。這哪一條不是你做出來的,哪一條不是死罪?”
裴後哭叫著,“皇上,你不能只憑一面之詞就定臣妾的罪,臣妾冤枉,臣妾不服!皇上您不知道這宮裡有多少人想著臣妾死,她們都是一些表面忠良,私下蛇蠍心腸的人,她們汙衊臣妾,……”
啪!
我爹一拍書案。
“夠了!朕看著你我二十年夫妻情誼上才手下容情,希望你好自為之。”
裴後忽然不哭了。
她咯咯的笑著,“皇上,你以為你殺了我就能息事寧人嗎?我告訴你,太晚了,你做的孽,只有你自己償還!你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你永遠也別想瞞下去!為了一個男人,你殺了自己的兒子,你把自己的兒子都殺了,你還娶了一個失節的賤人做貴妃!你還替別人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你是天底下最窩囊的男人!我看不起你!全天下人都看不起你!”
我驚異,裴後,這是瘋了嗎?
然而我爹安靜的聽著,他的面色很平淡,似乎眼前的一切已經無法引起他的波瀾。
等到裴後聲嘶力竭之後,我爹依然淡淡的問,“好,既然你這麼說,我也不屈你。今日就在這朝堂上,我們把所有的恩怨都了一了。第一件,你說!”
裴皇后一抬眼,“鯨吞國庫銀兩之事,於臣妾無關。陛下不妨查問外戚崔碧城,他一直在製造局當差,江南貪墨巨案,他最清楚。有一千萬兩白銀不翼而飛,皇上似乎不應姑息養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