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京中看著他動向的人多,因此即使有寥寥幾個嗅出了第二波風雨欲來的味道,也覺得暫時不必做過多的準備,以防被人抓住了手腳,得不償失。
直至第二十七日。
明明是春夏時節,皇上卻又病了,這次病得更加重些,只能靠在榻上喘氣。彭三恩在他榻邊上守著,時時注意著宮人們的動靜,一旦有嫌疑的,殺無赦。
非常時期,皇宮中人人自危。
皇上自己一面撫著胸口一面想,這次所中的毒似乎與上次有所不同,但下毒的手段卻十分相似。若上次說是德妃所為還說得過去,這次……莫非自己上了當,中了離間計?!
這念頭一生出便停不下來。暗自懊惱的當中,他命令彭三恩時時刻刻守在自己身邊——現在能讓他信任的,只有這個被他無意中救了一命,後來才決心報效朝廷的彭三恩。
現下他正臥在榻上,看著一天天增多的奏摺。頭痛欲裂,胸口也像是被大石壓著一般,稍稍動一動都要喘三口氣,老態畢現。
“上回宮中一役,到底折損了多少士兵?”
彭三恩第三次回答這個問題:“一百八十七名。”
“都是西北軍的精英?”
“都是約一年前那道密令召回來的。西北軍的骨幹被抽調了十之二三,若是再調來皇城,一旦外敵趁虛而入,我在,尚可抵擋;我不在,必敗無疑。”
皇上摁著額頭,懊惱地吹了一下床榻。木板發出一聲沉悶的響,守在門外的宮人本就不停發抖,現在更是齊齊跪了下去,不停地喊著皇上保重龍體。
皇上揮了揮手:“讓他們安靜下來。”
“是。”
彭三恩領命出去,皇上一個人定定看著頭頂上天花板的彩龍飛鳳,忽然想起自己幼年時候的場景。
回景宮。母妃與自己在宮人的注視下用膳。他保持著端正的儀態,以免他人說三道四傳入父皇耳中。
御書房。他第一次走入這個地方。父皇帶了許多複雜陰鬱的眼神緊緊地盯著他,審視著每個地方,從頭到腳。他甚至覺得自己藏在厚靴子裡面腳趾的抽動也被暴露於人前。
然後是中秋的一場晚宴。他的幼弟,現在的郕王剛剛出生,因出生後三日傳來西北軍大捷的訊息,他成了臣子們口中的福星。雖然父皇並未多言,他卻知道父皇傾向了哪邊。
父皇去世的時候他已經過了青壯年。那時候他還記得,父皇在他耳邊說的——
“拿回傳國玉璽,否則掌不住江山,切記,切記!”
這所謂的傳國玉璽,就像埋藏在海潮之下的機關。一動,則原本平靜的暗湧立即成了風浪,足以顛覆皇朝。而掌握著機關鑰匙的,就是那個擁有傳國玉璽的人。
燁王的二子。
還沒有找回傳國玉璽,他怎麼能死!
他不甘心。
彭三恩進來的時候,皇上還怔怔地看著那華美無匹的皇宮之頂。那象徵著無限的權力、財富與榮光,但同時也意味著一輩子不能脫身。
彭三恩心頭忽然一跳。他記得以前家裡的老大夫講過,面色青白的病人忽然臉色紅潤、開始想一些此生的事情,是迴光返照,是死兆。
“皇上?”他試探著叫了一句,將滿頭是汗的人從深思中喚醒。
“過來,”皇上招了招手,語調平靜,“朕還有些事情要說。”
彭三恩即刻上前,跪了下來,頭埋得極低。
“抬起頭,附耳過來。朕還有一些話要說。”
“是。”彭三恩往前跪行了幾步,直到接近龍榻。
“一,朕已經寫好了遺詔,交給了某一位重臣。到時候他會來找你,你記得,就算用剩下的八百個人,也要保住這份遺詔。”
“是。”
“二,朕還有一支勢力,”他眼中盡是陰鷙,“你記得,到時候把這一支勢力用來平復京城所有的變亂之中。”
“是。”
“三,”他吐了口氣,“還有一件事。這件事,我交給你去辦,一年之內,務必辦成。”
“是。”
“我父皇曾經與我說過,前朝燁王拿走了一枚白玉的傳國玉璽。這一枚傳國玉璽現在已經被分成了兩半。一半,還在燁王留下的兩個世子手中。一半,在皇宮。我父皇曾經仿製了半枚傳國玉璽,切出了其中一塊,交予我所說的那支勢力的首領。那是信物。”
☆、遺失之詔
五月初九,夜亥時,啟宗崩。舉國哀四十九日,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