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燕常收起了笑意,看著刀鞘上的精緻紋路,輕輕撫摸片刻,才說:“費長川,我只交代你送刀一事。其餘事,我自有道理。”
說完,便把手中寶刀鄭重的遞與了他。
然後又說:“費長川,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有別人,休要怪我無情。”
費清打了個寒顫,何燕常極少會把一句話說上兩遍,這其中警示威脅告的意味,教他寒毛倒立,也忍不住暗中揣測,這件事背後,難道還有甚麼隱秘不成?
只是他一路將刀送至威遠鏢局,原本猜測此刀押運途中,必然會有一場奪刀之戰,何燕常謀劃為何,他卻猜不出,總覺著這人總不會千里迢迢的,只為博美人一笑罷?
他卻萬萬也料想不到,押送還不曾開始,沈府便已被血洗。
一夜之間,沈府三百餘條人命,通通都做了黃泉之鬼,只唯獨留了沈雁林一個,教他孤零零的在這世間。
費清自山西收帳回來,於路途之中便聽聞此事,江湖上傳聞紛紛,一時間談沈色變,無不嘆息。
費清只聽到沈府滅門之事,手裡茶盞險些跌落,心裡又驚又疑,又怒又怕,想,怎麼會?
他入江湖幾十年,也極少聽過這樣駭人聽聞,殘忍無道的事。
江湖之中,並不是太平之地,殺個把人,死幾個兄弟,原本也是尋常,可滅門一事,若非是有血海深仇,極厲害的手段,如何做得出來?
費清又聽人紛傳,說威遠鏢局滅門一事,皆是因了一把麒麟刀的緣故。說話之人說得眉飛色舞,猶如親眼所見的一般,又說血洗沈府之人搜遍沈府,卻不曾尋到寶刀,怕是早已被人劫走,可憐沈府平白的遇此慘禍,卻是替他人做嫁衣裳。
說完又吹噓起麒麟刀的厲害,說甚麼得刀者可以一統江湖,千秋萬代。
費清聽得直吹鬍子,心想,這是怎麼回事?
一路快馬加鞭,匆匆趕回,直入教主宮,想要質問何燕常,卻不料此人外出仍不曾歸來,費清於是坐立不安,愈發的疑心,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時他怕的卻是,何燕常早已身遭不測。
他原本猜測何燕常早有謀劃,所以教他拿了那把刀做餌,送了出去引人上鈎。
他前腳離開,何燕常想必隨後就出了教,千里相隨,要去看鏢。
如今沈家滅門,教他如何不心驚,如何不懼怕?
那兩日他當真是難熬,提心吊膽的,生怕又甚麼不好的訊息,又怕何燕常有甚麼好歹。教中之人只覺著何燕常外出本是尋常,都不曾放在心上,只有他暗地裡急得團團轉。
兩日之後,何燕常卻傳來書信,說是在硯山與人比武,過半月再歸。
費清看那字跡絲毫不錯,心才略放下了絲毫。
只是何燕常歸教之後,不過幾日,沈雁林便尋來聖天教。趙靈一看是他,十分歡喜,竟然將他留了下來。
費清被趙靈氣得鬍子也歪了,也問過他:“這是滅門之人,你也敢把他往教主的床上送?”
趙靈撇撇嘴,滿不在乎的說:“他自己送上來門來的啊,”又鄙夷般的看著他,說道:“再說了,教主喜歡他啊,當初在留南山上的事,難道你不知道?”
費清痛心疾首,頓足捶胸,質問趙靈說:“你就沒想過他有甚麼企圖?”
四 下
趙靈便嘿嘿一笑,說:“若是果真有所企圖,豈不是更好?”
費清只覺著他是在這山裡閒出毛病來了。可是何燕常的起居之事,一向是這人管的,他倒也不好多說。況且麒麟刀之事,天知地知,他知教主知,也不能說與這人知道,只能吩咐:“你要曉得分寸。”
他知道沈雁林一路前來聖天教,趙靈在其中,也頗弄了些手段。趙靈以為他暗指此事,便點了點頭,說:“自然不會教他知道。”
費清也曾在私底下問過何燕常,“沈家滅門之事,不知是為何?”
何燕常沉默片刻,終於笑了笑,說:“沈夢難道不值得?”
費清出了一身的冷汗,連忙勸阻,苦聲哀求說:“教主!此事千萬不可教人知曉!”
何燕常看他,彷佛有些疲憊,只道:“你不說,又怎會有人知曉?”
費清見他彷佛預設的一般,心裡愈發覺著古怪。
他送刀前去,並不知那便是麒麟刀。只是後來聽江湖中人傳言紛紛,才不免疑惑,想,若是教主得了麒麟刀,又如何要將它送了出去?
沈家滅門之後,那把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