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雁君作出猶豫不決的樣子,緩緩道:“到底一場情分,他也不曾對我不住,卻是我移情別戀,閒雲,我答應你不走便是,只是你也讓我與他見上一面,讓我與他做個了斷。”
這要求合情合理,凌閒雲雖是不願,卻也毫無阻攔的理由。匆匆到楚王叔那裡走了一趟,才知道裴清竟是因為私挖他人祖墳而意外被抓住的,若換了他人,只怕也只當他是個普通的盜墓賊,可楚王叔卻是見過裴清的,一眼就認了出來,想想看,本應被軟禁在桓侯府的人,突然出現在楚國腹地,而且挖他人祖墳,這其中,定然是另有蹊蹺。
作了一番調查後,楚王叔將裴清帶回了楚都,至於怎麼處理,那就得看晉國方面是怎麼說的了。凌閒雲聽楚王叔詳述了經過,心下也生疑竇,思來想去,不知怎麼想到桃雁君身上,頓時一個寒顫,不願再細想下去。反正桃雁君不說的事,他都不想問,就像清涼山莊那批莫名其妙的刺客,雖然明知跟桃雁君有關,可是桃雁君不提,他也不敢去問,直覺有些事情,還是一直不知道的好。
回到凌府把事情對桃雁君一說,桃雁君撫額長嘆一聲。
“原來竟還是我害了他。”
“什麼?”凌閒雲驚詫,以至忽略了桃雁君長嘆聲中的譏諷之意。
“裴清他離開桃源前一些日子,我與他提起昊天子印,昊天子印你知道吧?”
“知道,是八百年前昊帝君臨天下所刻之玉璽,三百前,昊帝國崩裂為九州,楚、晉兩國便是其中一州,傳說,誰能得到昊天子印,便能得上天眷顧,重統九州,君臨天下。”
“我在桃源隱居八年,閒來無事,便喜歡研究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說,那日,我對他說昊天子印極有可能在楚國錦州一帶,想不到他竟信了。”
“如此虛無飄渺的事,他也當真?難道裴清竟有君臨天下的野心?”凌閒雲想了想,只覺好笑。
桃雁君也笑,像凌閒雲這樣志不在朝堂的人自然不會明白一個對權力有著近乎瘋狂的執著的人的想法。八年的情分,儘管裴清還是對他下了毒手,可桃雁君也沒有想把事情做絕,只怪裴清的野心實在太大,卻又好高騖遠,連晉國都沒能掌控,便妄想著天下,所以才會落入了桃雁君早已經安排好的圈套,只是……柳芫卿竟沒入套,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難道柳芫卿到了錦州後沒跟裴清會合?
裴清沒有被關進大牢,楚王叔將他軟禁在一處別院裡,在凌閒雲的安排下,桃雁君跟他單獨見了一面。
“你……”
裴清憔悴多了,眉目間多了一抹煩燥,見到桃雁君的時候,先是一驚,然後是困惑,到看見桃雁君優雅地彎下腰,摘一片菊瓣緩緩放入口中,然後衝他微微一笑,他恍然了,所有的事情在腦中一晃而過,才明白原來自己落入了桃雁君的圈套,難怪他計劃如此周密,卻仍然被輕易抓住。
“桃雁君!”語氣裡,有驚,有怒,有恨。
桃雁君又是一笑,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身後,傳來裴清砸東西的聲音。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裴清反覆地問著。
桃雁君頭也沒回,為什麼?只因為,你不曾用真心待過我,我還以的自然是假意。你害我一分,我還以的自然是十分。
大門外,凌閒雲不安地探頭探腦,想進去,又怕桃雁君生氣,這模樣,只把守門的官兵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紛紛猜測楚國是不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才把這位向來冷靜自若的上卿大夫急得跟猴兒上樹似的。
桃雁君終於出來了,輕笑著牽起了凌閒雲的手。
“我們回家。”
凌閒雲頓時臉上笑開了花。
“嗯,我們回家。”
“到了家,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你猜猜看。”
“嗯……雁君給個提示,沒頭沒腦地猜不著。”
“真笨……”
“……”
回到凌府。
“喏……這個你拿去。”
“是什麼……楚朝政事改革一百零八條建議?”
“你看看,若是能行得通,你這上卿大夫就可以卸職了。”
“啊,雁君,原來這些日子你關在書房裡就是弄這個……”
看來,距離凌閒雲所夢想的閒雲野鶴的日子,應是不遠了。
數月之後,春暖花又開,桃源裡的桃花,又開滿了枝頭,燦爛得如同桃雁君臉上的笑容,仍是那座山谷,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