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隱忍的等待,到頭來,夢裡走了一遭,荊棘叢裡躺了一回,滿身傷痕。
可是,他還愛著他。
手機螢幕上顯示“刪除”,手指在“確定”按鍵上停了又停。一咬牙,心想算了,都結局吧!不要再執迷了。一口氣提到胸口,帶著一股衝動和決絕,想要用力一按,卻又生生停下來,遲疑了。
他頹然坐在床頭,手機緊緊的握著,空氣冰冷刺骨。
他是真的想放棄,想不再愛他,只把他當成兄長,或者當個路人,今生不再有交集,下輩子也不再擦肩相遇。他甚至想過讓老七給他催眠,從此忘了林炎峰這個人。他也明白,他對他的感情是病態的執迷,這份感情曾經是他在林家大宅中最後的稻草,遲遲不敢輕易放棄,就怕一放手,從此墜入冰冷的世界,所以寧可握著稻草沉入湖底也不願放手。
記得昨天,他的手機被扒手偷了,他追著那個扒手跑了三條街,最後跑進了一個衚衕。他一股腦的追趕,穿過擁擠的人群,奔過穿梭的車輛,沒命的追趕。衚衕裡扒手的同夥正拿著傢伙準備收拾他,他想都沒想,直接把他們撂倒,搶過手機。當他拿著手機,走出衚衕看著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車輛,恍惚間整個心神都被遮蔽了,只剩下林炎峰三個字。他鬼使神差的給林炎峰打了電話,慢慢的冷靜下來,慢慢的開始緊張。他後悔死了,卻不敢掐斷。電話裡只有嘟嘟聲,突然嘟嘟聲停了,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傳來的是確實“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他迷迷糊糊的掛了電話,又是失望又是慶幸。那一刻,他知道,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放下。
天樞曾經問他,是否會有那麼一天,他想要報復林炎峰,想要林炎峰承受他現在所承受的一切。
林俊知道,要是有那麼一天,林炎峰一定會被他整得家破人亡,身敗名裂,身無分文。然而他非常清楚,不可能會有那麼一天,有人說,有愛便有恨,愛多深恨便有多深。可是林俊要說,那一定是愛得不夠深。
他愛得太深,捨不得傷害林炎峰。捨不得他難過,捨不得他過得不好。如果林炎峰結婚了,他只會問上一句,他會幸福嗎?
曾經發誓要與他糾纏一生,相互傷害相互折磨,生死相伴。他們是非常奇怪的兩個人,激烈的掙扎過,相互憎恨過,相愛過,他們的生命是聯絡在一起的,無論他們分離多遠,對方的存在都是心裡的一根刺,永遠都別想拔掉。
就像兩朵並蒂蓮,一方死了,另一方也將枯萎。相互糾纏,至死方休。他們都曾這樣迷信過。
但今夜,看著手機裡的照片,看著他沉睡的容顏,林俊覺得如果沒有了他,林炎峰不會如他所料想的那樣變成沒有靈魂的空殼。他會一如既往的活著,會安安穩穩的娶妻生子。他的生命中可能不再有愛情,但他的親情卻會延續。他的生命將依舊燦爛。
林炎峰偶爾會想起他,也許會遺憾,也許會傷心,也許不帶任何情緒,然後這份思念一閃而過,生活繼續。
而林俊知道,到他死的那一刻,心裡愛的還是林炎峰,他的哥哥。
他躺進被窩,手指動了動,看著螢幕上的“已刪除成功”,一夜未眠。
第二天林俊和天樞一起離開F市,陳功一把鼻涕一把淚歡送兩大瘟神離開。離開前,林俊特地到音樂行挑了一架鋼琴送給小小。他不懂音樂,亦不會挑鋼琴,他只能叫老闆把最好的拿出來,想象著小小坐在鋼琴前的樣子,欣喜地為他挑了一架。無意識的,他已經將小小看做另一個自己,他夢想中的自己,能夠從陰暗中走出來,能夠用淡然的態度重新面對生活。他想將最好的一切都給這個人,想要保護他這份浴火後的淡然平靜和對生活的嚮往。所以,他立下了遺囑,受益人是小小。
接著,他就離開了這座城市。
飛機衝上冬日的天空,穿過薄薄的雲層,地面的人事物都變得渺小。
他算了算時間,生日又快到了,一年的時間一晃而過。記得上一年,他信誓旦旦的對各位師兄弟們說,今年的生日一定請他們到林家大宅過。他以為終於有機會能和林炎峰一起慶祝生日,沒想到在日曆上走了一圈,又回到原點。只是今年的生日願望是否還會是那三個?
願哥哥平安。
願哥哥健康。
願早日見到哥哥。
身旁的天樞睡了,稚嫩的臉上顯出一絲疲憊。這些日子真讓他操心了,估計其他的幾位師兄弟也少不了擔心。
林俊輕輕的笑開,向空姐要來了一條毯子,幫他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