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輪到水玲瓏趕,她早已等待不及,忙笑著接過筒來,晃了幾晃,方才小心抽出,自己念道:“半開半落閒園裡,何異榮枯世上人。自飲一杯。”唸完,便撅起嘴來,不去理會詩裡的意思,只道:“怎麼你們都有人隨飲,卻只我是自己飲酒?我不依,我不依!”
“我陪你喝便是!”孟玉軒笑道,說著,便舉起杯來,喝了下去。
水玲瓏指著莫允,道:“你也陪我喝一杯!”
莫允一愣,點點頭,舉杯同她喝了。
幸而宋吟笙知道,一來孟玉軒白日裡已喝足了,二來,像是莫允、梅翎、水玲瓏等人均是不能喝酒的,故而準備的這菊花釀也只有兩三分酒意,莫允喝了這許多杯卻也無事。
眾人嘻嘻鬧鬧,已到了三更,梅翎咳得厲害,孟玉軒令他先回房了,梅翎雖是自責擾了眾人的興致,但也只得去了。水玲瓏犯倦,懶懶的,癱倒在孟玉軒的懷裡,孟玉芷見狀,便也帶她下去了。如此這般,眾人便也不好再鬧,只得各自回了。
孟玉軒已有五六分醉意,宋吟笙親自將他攙回了盼月樓,這才去了。蘇姵為孟玉軒洗漱乾淨,也去歇了。莫允也乏了,躺在床上,細細思量著宴席之上,眾人所抽的詩詞,但覺悲離多、聚樂少,不覺得暗暗嘆息,又想這詩詞倒也匹配各人的情境,忽然想到自己這一句“顧影誰憐風拭淚,捲簾素面為君羞”,真真的更是一個恰當。
正想著,忽聽身前有人說道:“怎不見,你送我壽禮?”
莫允一怔,移目過來,見孟玉軒正輕輕地站在一側,深深地望著自己,不覺又是一愣,說:“本來,是備了的。可是,見他們都送你這許多好的,我便,便不好再拿了出來。”
“哦?”孟玉軒聽他說是“備了的”當真大喜,湊了過來,細問:“他們送的我雖喜歡,卻也是常有的。倒是你的,確是什麼?快快拿了給我!”
“是,是,是我寫的,一首詩而已。”
“詩?什麼詩?快快拿來!”
莫允見他似是期待,無奈,只得起身,從外間桌案上的玉瓶中取過一卷詩稿,道:“你可不能笑我!”
孟玉軒微微一笑,說:“我笑你作甚!快快給了我!”
莫允緩緩遞了過去,孟玉軒接過,開啟,見上面用雋秀的字型寫著一首七言絕句,正是莫允的字跡,他甚是欣然,默默讀到:“獨上高樓望雲端,贈書寄情託鴻雁。玉月不憐離人淚,軒管徘徊總無言。”復念幾遍,便知其意,“獨贈玉軒”,心道:若是將“贈書寄情託鴻雁”改做“愛把情書託鴻雁”,便是再好也沒有了。不過,饒是如此,孟玉軒也甚是喜歡,笑笑,說:“可見,你是對我用了心的。”
莫允見他頗有喜歡之意,也就安心了,說:“你只自己收著吧,斷不要叫別人看到。”
孟玉軒點點頭,慢慢卷好,小心收起,道:“既然你送了我這麼貴重的禮物,我哪有不去回贈的道理。這個給你!”說著,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來,遞了過去。
莫允見到這塊寶玉,當真是又悲又喜,又苦又甜,顫顫地接了過來,口中微微喚道:“孃親,娘……”思母之情,念家之意全又勾了出來,眼淚默默,奪出眼眶。用力握著母親的遺物,當真不想再鬆開了。
孟玉軒見他哭了,知道他的心意,將他緩緩摟入懷中,安慰說:“你雖沒有母親,但是還有父親,他雖在京中,但是他日定然歸還,這樣想來,倒比我、芷兒、琦兒要強上一些,我們不但沒了母親,父親也是沒有的。”
莫允從來不知孟玉軒兄妹姊弟的身世,聽他這樣講,不覺一愣,想要細問,卻不好相問。
孟玉軒扶他坐穩,為他擦擦眼淚,見他面頰尚存酒後的緋紅,眼中仍有哭過的淚痕,羞答答似要開發,嬌滴滴卻還收斂,不覺呆住了,這許久來的情思藉著幾分醉意盡皆湧上心頭,輕輕說道:“顧影誰憐風拭淚,捲簾素面為君羞。你這樣的姿態,怎叫我不加憐惜呢?”說罷了,便緩緩將唇遞了上去。
莫允初時不覺,待到覺察已然不能躲避,四唇相碰,柔軟潤滑,直叫孟玉軒貪戀不去,心魂飄忽,大有沉醉不醒之意;莫允卻深思皆無,如雕如木,沒有了半點思維,竟是傻了。
孟玉軒吻罷了,回了迴心魂,半晌才說:“你病未好,只怕早乏了,歇著吧!”說罷了,轉向屋中去睡了,卻哪裡能夠睡下呢?
莫允坐在床邊,又隔了好久才回過神來,待深思歸位,頓時滿面通紅,心跳不止,不住思忖:大哥,他,他竟然……莫非他對我……我還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