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
如果就這麼醉死也許就可以一了百了。但他偏偏知道,那是、不、可、能。
攤子很小,人有點多。但他身上實在太髒,再加上飲酒時那份狠勁,以致雖然周圍早已人滿為患,卻遲遲未有人前來並桌。
突然,感覺到有人靠近,在他對面落坐。
他沒抬眼望來人是誰,也並不關心為什麼來人要選擇與他同桌,這攤子的座位本就是人人可坐——只要是來此光顧的。
「怎麼,弄得如此狼狽?」低柔嗓音傳入耳裡,像是溫柔卻冰冷。
抬眼望、美人如夢,飄然卓立。
他靜默半晌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興師問罪?好象,沒什麼意義。「你來這做什麼?」淡淡地,口氣稱不上有禮,但若論起卿颼曾對他做過的事,這種口氣著實算好的。
「來,當然是找你呀。」卿颼淺淺一笑,毫不介意。
「找我,沒好事吧。」態度並不熱絡,倒也不算冷漠。
羅泓堰的個性原就是相當活潑愛說笑,就算面對一個對他殺之而後快的人,亦可談笑風生;若不是卿颼的作為令莫霜痕受害,他絕不致如此不客氣。
卿颼笑笑,言辭輕描淡寫。「如果你很喜歡『碰』我小師弟,或許不算是好事吧。」
他默然無語。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名女子本性並不壞,而他剛好是很相信直覺的人;但他也並不是不知道,本性不壞不代表就不會對他不利,也不等於就不會使用計謀達成目的。
說些謊話這種小事,自然更不算什麼。
若非如此,他也不致落到今日這步田地。
縱然不可否認,當初之所以會對她沒有太多防心,過半的因素是由於她的氣質與莫霜痕委實太過相似,並非單純因為他不覺得卿颼會懷有惡意。
莫霜痕從來不會害他。縱使莫霜痕要害他,他也甘心被害。
那是、他與莫霜痕的交情。
不問什麼理由,只問想要達成什麼目的。
「我知道你也許不會信我,我也不打算逼你相信。」她笑得很淡很淡,令羅泓堰不由得又想起莫霜痕。
莫霜痕的表情,一向是很淡的。淡到甚至令人懷疑,這個人究竟有沒有情緒起伏?當然卿颼和莫霜痕其實在本質上有很大的差異,至少他從沒看過莫霜痕像卿颼那樣放聲大笑。
說相似,也不過就是偶然溜過眼角眉梢唇邊一抹冷意、舉手投足言談間隱隱透出的幾許孤傲——寧可孤獨寂寞也不願委屈求全的高傲。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神情態度似毫不在意,眼睛卻一瞬也不瞬直勾勾盯著他。「我已把話告訴你,要怎麼決定,就是你的事了。」
沉思半晌,羅泓堰仍無法決定究竟該不該信她。如果錯信之後,必須為此付出代價的只有自己那也就算了;怕只怕,會再牽連到莫霜痕……他絕不願,再拖累莫霜痕。
可是若她並不是騙人的……?
看穿羅泓堰的猶豫,她只是笑笑;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就走。
「等等!」聲音雖然不大,卻已明白昭示他的意志動搖,令她的嘴角悄悄揚起一彎落寞的微笑。復仇,本來就不會是太愉快的事。
尤其在,違背自己原則的時候。
莫名地,突來一陣心悸。
無法平靜。
莫霜痕收起劍遙望遠方上綠葉片緩緩飄落像下起一陣青色的雨,他在青雨中閉上眼,細聽風中動靜。思索推測著,這份擾亂究竟因何而起。他關心的事一向不多,就連師父逝世時亦未如此刻心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凝神。
遠方翻飛的砂塵,依稀傳來某些資訊。
倏然睜眼。
鎖定某個方向,絕塵而去。
山林深處,有人靜立等候。「你來得好快,」卿颼輕輕一笑,不帶喜怒的。「明明在待了六七年的山裡還會迷路,這次卻這麼快就找來了。」莫霜痕沒有答話,僅是冷冷凝望。「是愛的力量?」卿颼的語氣雜入嘲譫之意。
莫霜痕依然不答,望向她的眼神亦絲毫未變,他從來就不是個會輕易動怒的人。「你既然找得到這兒來,當然就知道你的那個好朋友已落入我手裡吧。」笑紋稍稍加深,「不想知道他的下落嗎?」
默然,無語。
一如以往,沉靜、寡言。
「你還是這個樣子,沒變啊……」望向他的眼,眸子變得有些迷濛,「多說句話就會要你命似的,活像個蚌殼。」舊憶,總是多少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