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命難道便不是命嗎?
“是我們先動手的嗎?”臨花斜斜地瞥了他一眼,“你們自己的神族不堪誘惑墮落了,錯要怪在我們身上,你們屠殺我們叫匡扶正義。”
臨花嘲諷地看著他:“你是不是覺得你喜歡過我,就是我的特別榮幸?”
十三在一邊面無表情地聽著,手上轉著一個碧色的大刀,見青君眼睛掃到他身上,才低頭微微地行了一個禮。
“皓靈君。”
十三做的禮儀很好,像是古代的貴族,青君眯起眼睛,真的不太記得,當年魔界還有這樣出色的妖怪。
“我沒有覺得榮幸。”青君把眼光收回來,看著地面,“我只是覺得,現在還不是戰鬥的好機會。”
“什麼時候是,你們準備好的時候?”
青君啞口無言,他想起來,很久之前,魔界懇求休戰的時候,是他自己不肯停手,執著地要打下去,最終熱火了上代魔君,最終再也無可挽回。
他若說自己現在後悔,那是不正確的,可是他現在就是後悔了,後悔的嗓子都發苦。
代價這會兒,不管多久,都會穿越時光而來,執著地找上你。
哪怕你這會兒已經忘了。
臨花不再跟他廢話,只是微微一笑:“你若不肯離開也好,那就看著我打了,你我相識這麼久,怕是還沒見過我用槍吧。”
是的,臨花不用槍,臨花喜歡用刀,青君有些疑惑,難道臨花的槍更好麼?可既然更好,為什麼臨花從來不用?
他如此疑惑,臨花笑的更燦爛了,眼睛那麼亮,“我會把長琴的頭顱送給你。”
“你……”
青君色變。
“要麼你就到那邊去,跟我反陣營對打。”臨花揚起脖子,嘲諷地笑笑,“要麼就像個懦夫一樣站在這裡,親眼見我屠戮你的族人。”
他大笑著伸手去拔那插在土中的軍旗,手剛碰上軍旗,卻被十三按住了。
“我來吧。”
臨花愣住了,十三緊張地搓搓手:“殿下如此尊貴,怎好親自動手。”
青君幾乎看到,臨花眼睛裡的亮光一寸一寸地黯淡下去,琥珀色的眸子染上了一層灰濛濛的霧氣,那麼濃郁,看的他都心疼了。
臨花定定地看了十三幾秒,然後鬆開手,笑了一笑,“我倒忘了,現在你才是他們的統帥了。”
十三接過那面黑金色大旗,那旗長達數丈,用黑色的桐木高舉,在長風裡烈烈飛揚,像是一隻大鳥,大的遮天蔽日,也威風無比。
他猶豫了一下,看看臨花,又看看青君,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實在不是我防著殿下。”他有些猶豫,“可是殿下……”
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殿下,這是他的魔界啊,你……搶不得他的風頭。”
臨花點點頭,可是誰都可以看出他的失落,那種失落不是傷心,只是一種微微的悵然。
青君想他懂那種感覺,就像一個將軍,臨上場之前被告之,你不能上場了,因為你太強了,會搶了風頭。
他想起他還是人類的時候,因為他的不祥,剋死了他的母親,父親便嫌棄他嫌棄的要命,後來等母親死後,青君才知道,原來父親外面有別的女人和別的孩子。
那個小弟弟比他小四歲,他從來不提起這件事,可是現在,臨花的眼神讓他想起了那種難受。
小弟弟比他聽話比他乖巧,更沒有他那種命,所以父親便格外疼弟弟,無論青君怎麼努力,都得不到父親的肯定。
他記得他離開那個家的時候,才十七歲,連張身份證都沒有,可他決絕地離開了,因為他無法忍受。
父親不喜歡他,這他理解,可是父親也不允許他優秀。
青君的記憶裡,發成績單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別家的小孩是怕成績差,而他怕的是成績太好,太好的成績,贏來的總是父親的暴打。
很多年後,青君輾轉反側四處流浪的時候,才懂父親的意思,他想,父親是不喜歡他超越那個小弟弟,因為小弟弟成績不好,他成績太好,那個女人會鬧。
多年後,他有了自己的店,銀行裡的錢多的他一輩子都花不完,他已經老邁的父親開始後悔,開始思念他,一天一個電話,一週一封信,那些雪白的信件把他的抽屜都填滿,可是他再也不回頭。
他無法原諒那些往事。
臨花現在與他差不多,青君想,看著這個男人一點一點地絕望,那種絕望是有形的,將臨花網住,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