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無燻自己小聲嘟囔一會,又恢復興高采烈的心情,手舞足蹈地給李卿琦講解著北涼的風土人情,李卿琦過去也沒發現這個孩子居然是個話匣子,開啟就收不住,從天上飛的鳥類,到水裡遊的魚類,再到林間跑的動物,這個話題剛說完,下個話題又接上。
餘無燻自己講的天花爛墜,絲毫沒看見李卿琦僵硬在嘴角的微笑,他餘光掃過李先生的臉頰,便微微有些好奇,這人怎麼又恢復第一次見面時候,那種再大的風浪也激不起一絲的波瀾的樣子,只有馬車裡那個人受傷的時候,李先生的表情才很像他自己的。
淅淅瀝瀝,滴滴答答的秋雨,滴在李卿琦伸出的指尖上,他起身扶著柺杖走了幾步,千絲萬縷的雨絲,纏綿如舊,割之不斷,拋之不去,此時此刻他多想就這樣融入沒有迷惘的雨中,不尋何處來,不往迷處走。
博遠,也許此生此世,我們只能站在彼岸,凝視對方,永遠都跨越不過那條河。
一夜無話,晨光熹微中,一縷柔和的光線照在墨雨的臉上,這幾日來連續趕路,他竟體力不支地靠著皇上睡熟了,他慌張抬起頭,撞入了深邃的眼眸中,皇上正在看著他,雖一語不發,那黝黑的眼眸中,卻染著深深的柔情。
墨雨低暱道:“皇上什麼時辰醒來的?”
李卿琦閉著眼,縮在馬車一角並未答話,他死死掐著手心,強迫自己沒聽見沈巍的話。昨日半夜,皇上醒過來看見了墨雨的瞬間,就俯□吐了許多血,皇上一手抱著沈巍,一手給卿琦打手勢,讓他過去幫忙,他差不多看著皇上無聲地乾嘔了半個多時辰,吐出來皆是暗紅色的血,隨後皇上吃了藥,再不言語,只是偶爾看著沈巍,輕輕碰著他的青絲。此時,皇上不是不想說話,應該是疼得不敢開口吧!
墨雨看著玄熠的神情,驚呼道:“皇上,你不能說話了?”
玄熠搖搖頭,咬牙氣息不穩道:“疼……”
墨雨用手輕輕捂住皇上的嘴,十分心疼道:“你什麼都別說,我都懂……”
玄熠輕微點點頭,現在他呼吸都困難,每吸一口氣,都像冰渣子灌入肺中一樣,他不敢在墨雨面前咳嗽,生怕會吐血,他只睜眼看著車棚,偶爾轉過頭看著墨雨勾勾嘴角。
墨雨把皇上的頭抬起來,放在自己腿上,不輕不重力道剛好地給他按摩著,時不時低暱道:“還很疼嗎?”
玄熠搖搖頭,示意墨雨不要那麼累。李卿琦偶爾眯起眼看著他倆,覺得要不是他腿還斷著不能騎馬,他絕對不在這裡坐著。皇上,你都不能說話,你還在眉目傳情什麼?都老夫老妻的,你就不能在我這個形影單隻的臣子面前收斂點?
似乎察覺了李卿琦滿是抱怨的目光,皇上突然轉過頭,盯著卿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帶著嚴重警告的意味。
墨雨輕聲道:“皇上餓了沒有?”
玄熠淺淺一笑,閉眼搖搖頭,繼續賴在墨雨懷中,蹭來蹭去。因著皇上病了,墨雨對他格外溫柔,甚至都沒顧得上還有外人在場,任由皇上小幅度在他懷裡折騰。
李卿琦又閉上眼睛,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眼下得罪誰,都不能得罪皇上。要是皇上回國都,第一件事就給他下了一道聖旨,讓他娶個窈窕淑女回來,他哭都找不到地方。當即決定,縮在一邊繼續裝傻,反正這是千百年來,做臣子的基本技能。
在第三次換馬之後,楓鳴進來稟報道:“主上,若連夜趕路,我們明日晌午,即可抵達國都。”
墨雨此時已出來近四日,他實在放心不下隆兒,咬牙道:“連夜趕路吧!國都現在沒什麼人,要趕緊回去。”
玄熠看著墨雨,眨眨眼,墨雨低聲回答道:“我把隆兒單獨留在皇宮了,現在你我都不在,我擔心那孩子太小,還應付不過來……”
李卿琦又睜開一隻眼,挑挑眼眉,咦~真神奇,沈巍你是怎麼看出來皇上要表達什麼的?
墨雨拿起沾水的手絹,輕輕擦拭著皇上的臉頰,清冷道:“這裡怎麼刮破了嗎?”
玄熠心道不好,許是昨夜血濺上去的,當即搖搖頭,表示他不知道。
墨雨細細給擦掉,心疼道:“皇上怎麼又弄一身傷?”
玄熠眯著眼,勾勾嘴角,轉過頭,蹭了蹭墨雨。很奇怪,他一到墨雨身邊,就很高興,很踏實,很想啃一口……然後再狠狠地要幾次。
墨雨從皇上眼底看見了隱隱的火光,他蜻蜓點水地親了親皇上的額頭,含羞道:“皇上還需要我喂藥嗎?”
這話落在玄熠耳畔,他眼眸一眯,心裡飛快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