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爺的奴才也這般說。”小齋垂目一嘆,“不知三爺帶著那個王公子,想如何呢?”就又遞了塊乾淨帕子過去。
“這倒奇了,原不是你要爺帶了他麼?”黃三爺將帕子接了擦擦手。
小齋嘴角一動,正要說甚麼,外頭小二卻問了一句:“黃公子,外頭兒有位先生要見您,不知方不方便?”
“先生?誰啊?”
“說是姓黃的。”
黃三爺眼珠子轉了轉,忍著笑道:“請他稍候,我換過衣衫就來。”
小齋等小二走了才伺候更衣:“誰啊?”
黃三爺拉拉衣襟:“等他進來不就曉得了?”
“總覺得不是好事兒。”
“好又如何,壞又如何?還不是來了。”黃三爺梳了頭,“只是我才來,他就來了,這也太快了些吧……”
第三十一章
【甘草子】情散。他年花紅,朵朵嬌豔。風雨又幾度,枝梢顏色淡。
渡頭單舟一水寒。怎生盼、宿夜難安。回眸夕陽已漫漫。點孤燈影半。
黃三爺斜斜立在桌前,低頭把玩扇子下端的穗兒。看著門開了,小二引了個佳公子進來。卻又一笑,佳公子麼?單論年紀倒是不妥……
“三兒,架子不小啊。”來人哈哈大笑。
黃三爺擱下扇子行過來打個躬:“五叔。”
“你還記得有我這個五叔麼?”來人挑著眉毛,假作生氣,眼裡的笑意卻露了底。
黃三爺沒有起身:“忘了三兒姓甚名誰,也不敢忘了五叔。”這位五叔,受封東南八郡,陪城建在尚京,自稱尚五爺。
自然,若他不是有那一半南人血統,只怕今兒該叫他萬歲萬歲萬萬歲。
“偏你小子嘴滑,說吧,跑我這兒來了,幹嘛?”尚五爺拉了他直起身來。
黃三爺滿面含笑:“想念五叔得緊,不就來了?”
“少胡說,你跑南跑北折騰了大半個地界兒,今兒才想到我這兒。”尚五爺真論起來,也就比黃三爺大七八歲。先聖甚是寵愛,故而雖是貴為王爵,還是脫不了少年心性。
誠然,這不過是旁人眼中的尚五爺,黃三爺自然曉得輕重:“五叔封地內事物繁多,怎好相擾?”
“若不是我辦個風流會,你會來?”尚五爺鼻裡哼哼,“怕我把你綁了交給皇上?得了吧,我是那樣兒人麼?!”
“豈敢豈敢。”黃三爺失笑,“不過才來,正想著拜會五叔,五叔大駕光臨,侄子少不得手忙腳亂,叫五叔笑話了。”
“少廢話,你說吧,這個風流會有無興致摻一手?”尚五爺擠擠眼睛。
黃三爺一愣:“啊?”
“我看你小子也不錯,不如一道兒樂和。”尚五爺繼續擠眼睛。
黃三爺失笑:“五叔,要我來……也不是不可,只求五叔坦白相告。”
“要知道甚麼?”尚五爺拉拉袖子,“只管說!那選人的都是我安排的,你別怕!”
黃三爺談笑一聲:“倒不是這個,只求五叔告知,你投了多少銀子在裡頭?”
“搭個臺子也不費銀子。”尚五爺呵呵直笑,卻見黃三爺斜著眼睛打量自個兒,笑著笑著面上不覺轉了訕笑,“……也就一千……”
“嗯?”黃三爺挑挑眉毛。
“一千五……”
黃三爺咳嗽一聲。
尚五爺皺皺眉:“好嘛,不過兩千。”
“兩千?!”黃三爺瞪他一眼,“銅錢?”
“……銀子。”尚五爺垂了頭,偷偷兒打量他神色。
黃三爺哭笑不得:“兩千銀子買個頭名?五叔,聽說前次春闈你花一千八賭了頭名狀元,沒叫皇……黃老爺罵夠麼?”
尚五爺苦著臉:“可不是!年初就叫老爺罰了三千,我可肉疼。若不想法兒賺回來,我,我晚上都睡不著啊——”說著竟捂了臉假哭幾聲。
黃三爺嘴角一抽……莫非先聖就是瞅見他這副模樣,才改了立儲的心?那個甚麼南人血統的,不過是拿來糊弄衛道士的藉口吧……
尚五爺曉得他想甚麼,只管嘻笑:“酒色財氣是男人總要沾一樣,我不過是好賭……”
“賭傷身敗性,就是萬貫富豪,也是經不起。”黃三爺嘆口氣。
尚五爺搭拉著腦袋:“是——”卻又一抬眼,“三兒,你是五叔啊我是?”
黃三爺恭恭敬敬作個揖:“您是。”
“那怎麼是你教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