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溱頗覺怪異:“公子以為如何?”
王涵乾笑兩聲:“也沒甚麼,呵呵,沒甚麼。”
蘇溱何等聰慧,立時想到:“這也不能怪王公子,蘇某每日出入煙花之地,難免目為同流。”
“同流不合汙。”王涵自悔孟浪。
蘇溱默唸一遍:“同流……不合汙,極是,極是!如此妙語,當敬公子一杯!”
兩人遂飲了一杯。王涵看他神色慼慼,終是怏怏不樂,遂道:“你再說說,總好過憋在心裡。”
蘇溱一笑:“約莫我當真不是科舉入仕的料兒,幾次應試不第。也就斷了這份心思,寄情音韻風花。月前,尚五爺府中飲宴,說是貴客,邀了過去另填新詞……唉,命也。”
“見著真名天子?”王涵給他倒酒。
蘇溱淺抿一口:“他坐王爺左手,看來尊貴之極。卻不著官服,只是件雪白的衫子,我還記得是浮麟的紋路……頭上,是頂紫金冠,風流儒雅……”昂首喝完這一杯又道,“我做了新詞填上,試唱一番,他擊節而贊,賞了我杯酒。那手……沉穩有力,嘴角微微揚著,唉……”
王涵聽得神往,也喝了一杯:“想起來應該很帥。”
蘇溱低低一笑:“可惜我再見不著他。聽說第二日他已走了。”
“那個尚五爺肯定認識他嘛,就算他不說,下人也總有知道的。”王涵歪著腦袋想。
“都說是京裡的貴人,不肯多說一字,問的急了反倒不好。”蘇溱嘆口氣,“這份心思,也只好這麼擱著罷了。”
王涵嘆口氣:“也許以後還會見著呢?別灰心。”
蘇溱臉上又是甜蜜又是痛苦:“不過我痴心妄想罷了,連他的名字都不曉得,何苦。”
王涵拍拍他,兩人又喝了一杯。蘇溱方道:“王公子也是好福氣,跟著三王爺,錦繡前程。”
王涵臉上一燒:“我……只是跟他同路罷了。”
“王公子家學淵源,又是富貴人物,與三王爺交好,當真叫人羨慕。”蘇溱緩緩說來,並無嫉恨,只叫人唏噓。
王涵也不好再說這個:“你參加這個風流會是為了再見他麼?”
蘇溱略略頷首,就又紅了臉子:“是不是……很傻?”
“也不算,要是贏了,天下揚名,說不定還有機會再見他呢?”王涵敬他一杯,“祝你成功!”
蘇溱飲了此杯:“我聽尚五爺說王公子也要參加,不知是為了甚麼?”
王涵遂將與黃三爺打賭之事說了:“其實就是一時口快,不過我也想闖個名堂……不能老靠家裡。”
“王公子有此志向也算難得。”蘇溱喝了不少,已覺頭暈。
王涵一時腦熱,本想告訴他自己是穿過來的,卻見蘇溱不勝酒力沉沉睡去,只好住口。看著他滿臉暈紅,不由急了:“TNND,你醉了,我怎麼辦?你住哪兒啊?還有,飯錢誰給?!喂——”
第三十七章
【御街行】朝朝日升明萬里。紅霞光、隱珠簾。佳人獨起倚碧樓,天朗水清涓涓。年年此時,笑靨如花,何堪相思倦。
玉山自橫又一年。雙燕好、遠纏綿。落芳滿地成殘絹。望斷天涯路短。心慕美眷,怎生得免,低語問嬋娟。
王涵這一急,倒把小二招來了。只看一眼就說:“蘇先生又醉了。”自下去喚了他童子來。
童子駕輕就熟兌了銀子,摻起蘇溱上了轎子方轉身作個揖:“今日我家先生承公子照顧,他日請至連珠班再謝。”說罷去了。
王涵望著他們行遠,抬頭見著暮色沉沉,才驚覺已是掌燈時分,心下躊躇往哪兒去。尚五爺那兒不知鬧成甚麼樣子,暫不敢回。流香客棧……去也不是不行,可怎就覺著彆扭。搖搖頭捏捏腰間搭褡,空空如也。不由暗罵一聲,早曉得有今日,就該把銀子都帶著。這出門不見孔方兄,難成大事啊。
王涵邊走邊想,也不知行到甚麼地方了。只覺得眼前行人熙熙攘攘,街邊樓深燈紅,往來衣香鬢影,聲聲調笑解語。王涵立在街心看了一陣,腦中猛的蹦出三個字來——紅燈區!身體瞬間激動起來,但轉念一想,囊中空空如也……唉,下次吧。
轉身想走,卻叫左邊兒一個姑娘挽了手臂:“公子好久不來,想剎奴家啦——”
王涵忙的擺手:“我沒見過你——”
右邊兒那個摟著他頸子吐氣:“沒來過麼?那可是前世今生的緣法兒。昨兒夜裡奴家就夢見有個金身羅漢,說是今兒要遇見貴人,可不是公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