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走出房間。有幾個包房的客人還沒有走,半開著門,酒後迷醉的聲音。
小夜還沒有睡,捧著個膝上型電腦計算今天的流水。見我進來,他遞過我的手機。“有個人給你打了好多電話,我估計你和那位正忙著就沒有去叫你。”
我接過電話,上面有十多個未接,都是同一個人,米勒。
“早點休息。”我不知還能說些什麼。小夜露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容,沒有說話。沙發上的一堆衣服微微聳動,貓橋的腦袋從衣服堆中探出,“小花……”
“沒事了。”我輕聲安慰他,“以後不會再有人來找你麻煩了。”
貓橋睡眼朦朧地看看我,發出微微的嘆息聲,繼而又鑽進衣服堆裡繼續睡去。
我走出房間,跳上走廊盡頭的窗臺。夜色依舊,並不因不同的窗子而改變,有一輛車在街道上呼嘯而過。冷風從窗子的縫隙中打進來,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這夜,這年景,這人,這事,恍然間都是如此的不真實。我在雙手上哈了一口氣,搓搓手。然後把電話回撥過去。米勒那邊很快的接了電話。
“這麼晚還沒有休息?”我故作熟稔地說。
“你快過來。”米勒的聲音低低的,焦急中還有些沙啞。
“你怎麼了?”
“我受傷了。在你和小蝦以前住的地方。別讓任何人知道,快過來。”不等我繼續追問,米勒那邊的電話就已經結束通話。我怔了半響。從窗臺上跳下來,問小夜要了店裡的藥箱。
“幹什麼去?”見我匆忙地穿外套,小夜冷睨著我。
“有點事。”我低頭去找靴子,“蔣文生醒了你就告訴他我回家取東西去了。”
小夜輕輕“嗯”了一聲,再沒追問。
也許是晚上我說的那些話刺傷了他。我看了看他。
“沒事。”小夜沒有抬頭,雙手依舊在鍵盤上敲打著,不知在幹什麼。“我想通了,你說得對。不用介意。”他抬頭對我笑笑,笑容中並無多少笑意。如此坦蕩的態度反而令我一陣內疚,我也扯著嘴角笑笑,不及多說,匆忙打車往米勒處趕去。
我和小蝦住過的地方竟然成為了米勒的秘密居所,這是我始料未及的。每次走進這個地方,我都會生出錯覺,彷彿小蝦便在這裡等著我,彷彿那些波瀾不驚的日子從未離去過。房間內一片漆黑,我摸索著拉開燈。米勒拎著一罐啤酒對我露出一個笑臉。我仔細地打量著他,未見傷痕。
“你說你受傷了。”我的語氣中有質問。
“不這麼說你會捨得離開蔣文生來見我嗎?”米勒晃著啤酒,斜倚在床上,兩條長腿悠閒地交叉在一起。
心中生出不安的感覺,我下意識地想離開,卻鬼使神差地在沙發上坐下來。“那到底是什麼事?”
“我想你了,想見你。這個理由行嗎?”米勒依舊笑著,看起來還是那般陽光燦爛。這樣的人,若非擺出這樣的姿態,只要他行走在校園裡,你一定能不自覺地想到品學兼優這一類的詞。
驚蟄的不安躁動著。米勒原本只是在我生活幕布邊緣晃身而過的路人,卻不知何時竟然變成了牽連著我過往的鎖線。我無法去漠視他,亦如我無法正視。始終隱藏在內心的不安一旦躁動起來,便一發而不可收拾。我咬了咬嘴唇,“大半夜的把我叫過來,一定是有理由的吧,不妨開門見山的說。”
喝空的啤酒罐被米勒隨手扔在地上,金屬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上滾動著發出刺耳的聲音。我忍不住起身撿起,在桌子上擺好。在那一年多的時間裡,這個房間都是由我來打掃,即便是小蝦也不會隨意的往地上扔東西。這一般人用來做倉庫的破陋地下室曾是我生活著的地方。我深吸一口氣,“不要亂扔。”
米勒看著我笑了起來,“這麼在意?”
在意不在意,我並不知道。我寧願說這是一種長時間形成的習慣,在不知不覺間,已然根深蒂固。“到底是什麼事?不說的話我走了。”
“想找你談一次合作。”我低著頭不看他,卻依舊能夠感覺到他的目光緊緊地定在我的身上。“事成之後你會有很多的錢,足夠你買幾個彼澤陂的錢。”
我愕然看他,“你說什麼?”
“錢,你不是很喜歡嗎?”米勒站起來,在我旁邊坐下,“現在這個機會能讓你變成千萬富翁,你再也不用仰人鼻息。不好嗎?”
我自己有多少斤兩我會不清楚?能有這麼大的好事?我不禁乾笑,“是計算蔣文生還是譚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