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自己醉倒在這塵世的迷煙裡渾渾噩噩——這句話他一直以為自己記得,可現在才發現,自己早在成長的路上以痛苦為名,理所當然地將它拋在了腦後。
這個秋日的午後,陽光明媚,微風煦暖。趴在酒店露臺的石欄上怔怔出神的徐悠卻有種驚蟄時分,小蟲子自漫長的沉睡中驀然清醒過來的奇怪感覺。彷彿觸手伸開,觸控到了遠處草原上吹來的第一縷春風,滿心都透著新生般的欣喜與悸動。
徐悠伏在石欄上,輕輕閉上眼。
良久之後,他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發了條簡訊給莊少東:我們談談吧。
作者有話要說:徐小悠:老子要直面慘淡的人生了~
莊小東:那為啥被慘淡了的……是我……
【卷三 自欺欺人】
46、自欺欺人 。。。
李敏慧姐妹倆在島城住了一個禮拜。起初兩天,她們倆住在霍英學校附近的如家快捷酒店,後面幾天住在徐悠家裡。兩姐妹住臥室,徐悠在書房裡添了張摺疊的沙發床,倒也不顯得擁擠。
徐悠的住處雖然有點兒亂,但是因為請了鐘點工定時上門打掃衛生,看上去還是挺乾淨的。李敏慧看著滿屋子的外文資料,心疼的同時也頗感欣慰。一個男人,要想在社會上立足,不努力怎麼能行呢。
在吃了幾頓海鮮大餐之後,李敏慧摸清了附近的地形,老姐妹倆開始挎著籃子上菜市場,每天買了活雞活魚回來給兒子閨女做飯。徐悠很久沒吃過母親做的飯菜了。他被家人拒之門外的那一年只有十九歲,過了年就滿二十六了。扳著手指頭數,其實也就是六七年的時間,但是對徐悠來說卻漫長的像從少年直接進入了老年。有時候坐在飯桌上,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母親和姨媽,竟會有種自己比她們還要年老的錯覺。
臨走的前一天晚上,徐悠拿了一張存摺給母親。那是他剛剛參加工作的時候辦的,每個月都會往裡存一些錢。掙得多時就多存一些,掙得少時就好存一些。幾年下來也積攢了一筆數目不小的款子。他想讓父母的晚年能過的舒服一些,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送到父母手裡。如今再拿出來,徐悠仍有些忐忑。
李敏慧翻開存摺,細細看著一頁一頁的存入紀錄,眼眶微微泛紅。這是兒子的一片心意,她又怎麼能不收下呢?
李敏慧收起存摺,摟著兒子的肩膀說了句,“今年回家過年吧。”
徐悠沒有拒絕,但也沒有點頭。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回去。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轉不過彎來的人,除非他自己能想明白,否則徐悠貿貿然跑到他面前,只會把他氣出個好歹來。而目前這樣的局面,徐悠已經十分滿足了。
送走了母親和姨媽,徐悠開始琢磨和莊少東見面的事。他已經不明不白地裝了那麼久的糊塗,是時候把話說清楚了。他本來就不是夾纏不清的性格,自然也不喜歡在感情的事情上搞曖昧。再這麼拖下去,說不定別人還以為他在欲擒故縱。
咖啡廳或者酒樓那樣的地方是不行的,太放鬆的地方不適合進行那麼嚴肅的談話。徐悠並不希望給莊少東一種只是隨便聊聊天的暗示。
徐悠最終把見面的地方約在了明珠廣場。
這個季節,明珠廣場上的梧桐樹葉子都已經掉光了,光禿禿的枝椏向天空伸展著,像一隻只掙扎扭曲的手,只是看著,就會油然生出幾分蕭索的感覺來。只有遠處的海,倒映著萬里無雲的晴朗天空,呈現出明媚耀眼的藍色。
冬天的海總是比其他季節更美麗。
徐悠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正要點上的時候,看見莊少東的身影出現在了小徑的另一端。徐悠的手頓了頓,若無其事地低下頭點繼續點菸。
隔著一段距離,徐悠只覺得他身行挺拔,走路的姿勢都好像充滿了蓬勃的力量。徐悠有點兒納悶怎麼以前沒發現他的身上有一種很有活力的東西是徐悠自己所不具備的呢?難怪每一次跟他在一起都會有種不太爽的感覺,現在想來,大概就是因為兩個人年歲相當,莊少東一舉一動無不顯露出這個年齡該有的力量與活力,而自己只會因為有了他的襯托而更加顯得死氣沉沉吧。
這孩子其實挺不錯。徐悠心想,當初雖然指著自己的鼻子罵過很難聽的話,也曾經不懷好意的把自己和莊仕傑的事情捅到了莊家的家主那裡……但那個時候的自己,不是也同樣看他不順眼嗎?不管怎麼說,他也道過歉了,也為當初的舉動感到後悔了。比起他那個不知悔改的母親,不知強出了幾條街去。
自己所遭受的最沉重的打擊並不是來自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