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背後就是主控樓,從頂樓會議室的視窗能把樓前這一片小廣場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也知道有人正站在視窗看他們,他要的就是他們看見。
林成虎站在那裡撕合同,徐悠就站在旁邊看,偶爾有掉在垃圾箱外面的,他就撿起來扔回垃圾箱去。他知道林成虎只是個主管技術口的副總,沒有什麼實權,連股東都不是,但是這樣一個當口,有這麼個人陪著自己一道憤慨一下,他心裡還是覺得好過了不少。
還是有些衝動了,徐悠心想。他一直覺得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已經被這個社會打磨的圓滑成熟了,但是沒想到來點兒刺激自己竟然還是這麼招架不住。
“你和那個莊少東到底怎麼回事兒?”林成虎扔掉手裡的資料袋,心氣不順地拍了拍手上的紙沫子,“仇人似的。”
徐悠手裡夾著一根菸,翻來覆去地擺弄著。裝置裡是不能動火的,就算現在還沒有進原料也一樣。徐悠覺得越看越心煩,索性裝回了煙盒裡,“我大三那年記過一次大過。”
林成虎愣了一下。
“盜竊公物。”徐悠雙手插在長褲的口袋裡,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數額太大,被刑拘。是我導師出面把我撈出來的。”
林成虎立刻反應過來了,“莊少東干的?”
徐悠點點頭。
“日TM的。”林成虎罵道,“什麼玩意兒。”
他心裡也有些疑惑徐悠到底怎麼得罪了莊少東,莊少東要這麼整他。不過看徐悠的意思,巴不得一輩子都不再提這件事兒,他也就不再深問。畢竟他只是關心徐悠,對戳人家的痛腳可沒有什麼興趣。
“這事兒是我辦得不地道。”林成虎心裡很不是滋味,“老哥我欠你一個人情。”
徐悠不怎麼在意地擺了擺手,“一開始我拖著你不籤合同,也有點兒對不住你,正好咱們倆扯平了。”
“你現在有啥打算?”
徐悠歪著腦袋想了想,“有兩家公司跟我聯絡過,還有幾家獵頭公司也有意思。我先歇一陣兒,然後從裡面挑挑看。”
林成虎點點頭,“原來三建技術組的老趙你還記得不?他現在在T城,技術公司,前幾天還問我有沒有合適的人呢。他那裡待遇不錯,你有興趣沒?”
“我考慮一下吧。”徐悠對離開島城並沒有太大興趣。他是個懶人,對於跑到一個全新的地頭上白手起家興趣不大。
“嗯,考慮吧。”林成虎也不勉強他,“咱哥倆保持聯絡。”
徐悠點點頭。在會議室時那種尖銳嘲諷的神氣已經消失,眉梢眼角重新掛上了他慣有的漫不經心的味道。
林成虎還想說什麼,看了徐悠半天也只是微微嘆了口氣。
4、黃海濤
徐悠目光陰鬱地注視著手裡的啤酒杯,“這杯酒算你請我的吧。”
“裝窮也給我適可而止一點!”吧檯後面正在算賬的男人忍無可忍地吼了起來,“我這一杯酒才賣十塊錢!”
徐悠撇了撇嘴,對他的說法明顯不滿,“我家樓下的超市裡一瓶才賣十塊錢,一瓶啤酒怎麼也能倒兩杯吧?”
男人一臉挖苦地看著他,“你不是已經決定去孟峰的公司了麼?他給你的薪水不少,你還摳成這樣?”
徐悠嘆了口氣,“主動選擇去,和被情勢逼迫不得不去是兩個概念好不好。所以我現在的心情很不爽,作為朋友你至少應該安慰我一下吧?”
“我也不爽。”男人靠了過來,慢條斯理地拿起一塊絨布開始擦拭玻璃杯,“你居然會被蘇成澤那個小兔崽子擺了一道。”
還不到晚飯時間,酒吧裡幾乎沒有客人。兩個穿著白色襯衫的服務員正忙忙碌碌地更換桌布和菸灰缸,窸窸窣窣的聲音在空蕩蕩的酒吧裡被放大,略微帶著點兒空曠的迴音。
這個正在擦酒杯的男人名叫黃海濤,跟徐悠是同一年進三建的同事。當年蘇成澤甩手走人,他幹了一半的專案就被公司安排給了黃海濤。黃海濤跟專案負責人電話聯絡的時候對方提到蘇成澤跑回島城的時候沒有跟公司交接,資料方面很混亂。資料不全的話,黃海濤去了也沒法子展開工作,於是黃海濤直接跑到蘇成澤家樓下去堵人,結果蘇成澤根本不配合,兩個人越說越僵,最後就動手了。動手的結果是有人報警,事情被鬧到公司,黃海濤被記過,當年度的技術標兵也被換成了別人。黃海濤就是因為這一次的記過,在之後的兩年一直沒有被提起來,混得很是不得意,後來索性辭職跟朋友開起了酒吧。
徐悠跟蘇成澤不對付,一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