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他開始了一個人孤獨的異鄉生活。其實他並不是十分思念故鄉,因為他知道那裡沒有他可以立足的地方,家裡也沒有等待他回去的人。家裡匯入他戶頭供他讀書生活的費用只是剛好夠用而已,其餘的額外費用都要靠他自己努力打工取得。最初的時候語言不通,又遭受到周遭的鄙視和排擠,他只能一個人默默忍受,漫長的求學生涯他終於辛苦的熬了過來,他終於能夠順利畢業並且以優異的成績取得自己理想中的學位迴歸祖國。
原以為當他再次回到家裡的時候父親會對他刮目相看,哥哥姐姐會改變對他的態度,然而,殘酷的事實告訴他,一切仍舊和過去一樣,父親依舊不會正眼看他,哥哥們對他始終保持著無形的距離,而姐姐雖然不再如過去那樣對他破口大罵,但是高高在上的姐姐已經成為家族企業領袖的姐姐比過去更冷漠更功利更沒有人情味。她只把他當成一顆棋子,一個可以換取更大更豐富的利益的工具。
在外人眼裡,他們是一個美滿富足的家庭,名譽財富地位,每一樣都叫人眼紅豔羨。而這座偌大的房子裡卻體會不到絲毫的溫暖,它冷的就像一座墳墓,把所有鮮活的喜怒哀樂都埋葬進去。所有生活在這座宅子裡的人都已經像一具行屍走肉,靈魂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被這座宅邸慢慢侵蝕了。
姐姐給弟弟安排了相親,他想拒絕的,但是他不敢也不能。因為他不想再回到一個人獨自生活的世界裡,留在這裡起碼他還有一個虛偽的家,即使它只是一座空空的軀殼,那也是一個能夠被稱之為家的地方。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哪裡可以去的地方。世界之大,卻未必有他安身立命之處。他只能聽從姐姐和父親的安排順從這個相親的結局。好在對方是個溫柔賢惠的小家碧玉。所有時下嬌女有的缺點她都沒有。她安靜清白的就像一株水仙花,淡雅的散發著溫馨的香氣。第一眼的時候那女孩紅著臉頰偷偷的看他,一雙白皙的玉手在桌子下面絞成一團。他知道這個女孩喜歡上自己了,然而她的一見鍾情,對他來說只是一場獨角戲。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兩家聯姻,轟轟烈烈,姐姐自然是最大的受益者。
這是第一次他以家族第四子的身份正式迎娶了他的新娘,儘管那新娘不是他自己選的,儘管他挽著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走進禮堂接受祝福,對著上帝發下一個不誠實的誓言。但是他終於實現了一個長年的願望,他得到了家裡的承認,他是父親的兒子,他是他們的弟弟。他不再是一個孤魂野鬼,一個沒有人要的野種。
他的妻子對他很好,他的婚後生活也算的上美滿,那個美麗賢惠的小女人放棄了自己的事業只是為了成就他的一切。她甘心屈就在家裡,每天每天不厭其煩的做著瑣碎重複的家務活。她為他收拾房間清洗衣服,清晨替他準備豐盛的早餐,中午不忘打個電話噓寒問暖,晚上也會做滿滿一桌的菜餚等他回來。她是一個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貴的公主,但是為了他,她卻寧願放下身段,一雙白玉般的手上時不時出現了水皰和傷口。他看在眼裡感激在心裡,其實有妻如此應該夫復和求的。他應該感到幸福和滿足的。只是有時候人能欺騙的了別人卻不能自欺,他不愛她,卻始終無法改變。
他原以為自己會如此虛偽的過完一生,直到上蒼讓他遇到了一個改變他命運的天使。……”
然後的一切我親身經歷了。也成為了那個故事裡的主角之一。但卻是引誘了他人的丈夫,破壞了他人家庭的第三者。我是他的天使麼?如果是,為什麼我帶給修遠的只有不幸而不是幸福呢?
其實可以給他幸福的人並不是我,應該是美惜姐,她為他所作的犧牲,是我連萬分之一都不能及的。她為了修遠無私的付出,而我卻卑劣的從她的付出中攫取,直至搶走了她的丈夫拆散了她的家庭。她恨我,真是天經地義,她不該救我的,死在這場爆炸中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我伸出手緊緊的抱著他,眼睛還是很痛,痛得我收不住淚腺,也睜不開眼。或許我真的會變成一個瞎子,那也是天遣,是活該吧。
“修遠,帶我去看看美惜姐。我想見她最後一面。”我哽咽道。
即使我無法對她做出任何的補償我也想當面對她說聲對不起。我虧欠她的此生此世已經無法償還了。
我們是等到林家的家屬離開以後才透過護士悄悄的進入停屍房的。遠處那條彷彿沒有盡頭的迴廊上我似乎還能聽見林家伯母撕心裂肺的慟哭。她失去了唯一的女兒,白髮人送黑髮人,那種痛入骨髓的感受不是身為一個母親絕對無法體會。修遠臉上那片駭人的淤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