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往後幾年我都特別乖巧,以至於杜府裡那些主人都當我是知好歹了。
哼,他們又怎麼會想到我這個野孩子也會知道蟄伏?
☆、顧影
空無一物的漆黑地方讓我感到惶然,因為我知道戴玉潤就在前方笑盈盈的看著我。我可以肯定,但我不敢看。只因我知自己正身處夢中,一個噩夢。它已經糾纏我多日。
我甚至知道一旦我與夢裡的戴玉潤對視,他便會變臉,那雙黑白分明的眼便會成了死氣沉沉的兩顆大魚眼珠子,然後瞬間連瞳仁都沒了,卻還是直勾勾地瞅著我,森然可怖。而且每次夢中當我對上他的眼後便再不能自主地動作,只能驚恐地看著他。他的嘴唇在動,沒有聲音,但我似乎明白他在說為什麼死的是他!
但是,但是……
我想說話,但只能抖著唇。
誰也不該死。這話我沒有一次能夠順利地對他說出來,我實在是害怕。
怕什麼?
我怕他太過不甘非要拉我去墊背。
我驚醒過來,但那種恐懼感仍然縈繞在我的心頭,於是我拿被子將自己包裹起來,冒著冷汗瑟瑟發抖。
“不關我的事啊。”
“別來找我。”
“放過我。”
“我也不想死啊。”
夜裡,我總唸叨著這幾句話,特別是最後一句。
我不想死,我也不想死。
每逢這種時候,我總會怨恨起杜大少來,卻又懦弱地希望他能夠來安撫我,打救我。
經過那事之後,我雖知道他對我沒有半絲愛意,但總歸也有情份在的吧。如今也沒人拿槍出來要人命,我以為杜大少多少還是會管我的,事實卻是他再也沒到過慶喜戲班。
班主說杜大少沒有弄倒戲班已經是大度了。我本是不懂這話,後來想了一夜也算想明白了。我們一群人看了他這麼大一個笑話,即便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他又豈能當沒發生過。
在我沒有尊嚴地卑微地還奢望著他來扶我一把的時候他已經丟棄了我,乃至整個慶喜戲班。
哈,幾年的溫存和曲意討好,還不如一點面子。
至此,我恨上了這個人。
後來我快被噩夢折騰瘋了,便聽了戲班裡李嬸的話跑到城外最有名的廟裡將戴玉潤的牌位供上,又在廟裡借住了兩天,誠心念了些佛經才見好,往後也不怎麼作夢了。
臨走前我給戴玉潤的牌位磕了個頭,只求他不要記得我。那時候我沒有想到,以後倒是我經常過來找他說些瑣事。
離了杜大少的羽翼,戲班的生意一時倒沒受大影響。
為何?
呵……
看戲嘛不就是圖個高興,有什麼能比看我這個笑話更讓城裡富貴人家看著高興的了?
我從不以為自己長得有多好,不過清秀一些,聽說一雙眼睛生得最妙,可我對著鏡子看也只覺得陰鬱,只是這樣的我那時偏就對了杜大少的眼。他不是個喜歡分享的人,我在他身邊的幾年真的也就只跟過他一人。那時候被杜大少爺帶在身邊見過不少人,而人就是那樣,看得到摸不著就心心念念,他們不敢怪罪杜大少爺,便怪起我來,說我拿喬。那時候我還真被杜大少寵出了些脾氣,雖不至於反罵回去,但總是讓那些人有些不快的。
如今我離了杜大少,那些人便都來看我這個笑話了。
言語羞辱,百般折騰。
該如何應付?受著罷了。
我柔順的樣兒倒也得了幾個有錢老爺的青睞,小小的捧著我,都不敢大捧,城裡誰不畏著杜府?
這段日子是我最難過的日子,有時會想不如死了,但又怕死。我曾去過一次杜府,那個杜大少從未帶我去過的杜府,因為我實在是受不住了,只求卑微的哀求能博得杜大少一絲憐憫,將我從這種困境中拉出來。最後我自然是被攆走的,甚至連門都沒進得了。
漸漸地大夥說我有些瘋癲,老是一個人待著就唸叨戲詞,夜裡也不怎麼睡,別人喚了也只是回頭看著人恍惚地笑並不應聲。捧我的人似乎發現折騰得有些過火了,也或者厭棄這樣的我,就命人送了些錢財算是了斷。
戴玉潤沒了,我半瘋不瘋的,慶喜戲班真的就沒了旦角,戲也就沒法唱下去了。於是班主去大戲班裡請了個不紅的旦角回來,還挑了個沒出師的孩子,畢竟請回來的那個本就不紅而且跟戲班沒感情,班主還是更希望自己再培養一個出來的。
可能他是想要下一個我,這不難,